编者按 又到春节回家时。
回家,多么温馨的字眼。一年劳作的辛苦,独在他乡为异客的落寞,抛妻别子的思念之苦,都可以在回家后一扫而光。
回家之路却并不顺畅。被称为城市候鸟的民工,是回家洪流中的绝对主角,他们对回家有着切身体会。虽然今年交通部门出台多项人性化措施,民工们回家路上仍会遭遇买票难、乘车难,还要随时提高警惕防盗防骗———回家之路,总是那么漫长。
近日,本报派出两名记者,北从北京,南自广州,像民工们那样买票、挤车,与他们一起回家,感受他们回家的喜悦,体验他们路途的艰辛。
广州购票排长龙
初春的太阳让广州昨日的气温飙升至22℃,明媚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土地上,让人觉得如此惬意、温暖。
2月4日清晨6时,春运第二天。广州火车站迎来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
位于火车站广场上的3号临时候车区域,来自重庆垫江的陈新男夫妇,开始收拾铺在地上、帮他们过了一夜的棉絮。老陈一边叠被子一边催促妻子:“快点去排队,晚了又买不上票了。”得知记者也来自重庆,他打开话匣子。
他说,他和妻子来广州5年了,在花都当环卫工,每年回家,买票都得耽搁上10来天;这次,他在广州火车站的广场已经睡了整整3晚了。
听说记者也要买票,老陈热心地说:“咱们一起排队吧,说不准今天运气好,能买张站票。”此时,火车站广场上的购票队伍已经排了3列,每列都有200多人。望着长长的队伍,妻子不住地埋怨他:“都怪你,昨天晚上要是肯辛苦排一个通宵,今天就不会排在后面了。”因为越排在后面,买到票的希望越渺茫。
一个小时过去了,队伍向前蠕动了20米。老陈将行李拿下来,当成凳子坐着。连续3天排队购票,40出头的老陈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人老了,前些年排队都没这么辛苦,现在排一会就受不了。”老陈摇了摇头,从行李中拿出毛巾擦了一把脸,眼睛向队伍前方望过去,“就是站也要站回去啊。”
两个小时过去了,队伍再向前走了20米。这时,妻子的脸变得红红的。老陈忙站了起来,“你坐一下吧,呆会把高血压药吃了。”一连几天排队购票,妻子的老毛病也犯了。老陈说,就怕在路上出大问题。
这时,广播声传来通知:各位旅客,今明两天到重庆的各次列车车票均已售完。
“啊……怎么会这样?”妻子扯着自己的衣服,失望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尽管丈夫在一旁安慰,年近四旬的她还是在广场上号啕大哭起来,这意味着他们又要在火车站等下去……
广州火车站售票一共分为两大块,一块是广州火车站的售票点,这里销售两天以内剩余火车票;一块是锦汉展览中心,销售6天以内所有列车车票。
广州火车站买不到票,记者辗转赶到锦汉展览中心。这里的购票形势更加严峻,民警用铁栏杆将展览中心围成8个通道,每个通道长200米,但能排队的通道只有3个,一个是预订票通道,供已经预订票的旅客排队;一个是特定方向旅客订票通道,如宜昌、郑州等方向的乘客,可以在这个通道排队;一个是全国各地各次列车的订票通道。记者咬咬牙加入到长长的购票队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队伍始终没有向前走多少。中午时分,阳光变得火辣辣的,不少热得中暑的乘客被人扶出队伍,伴着失望和泪水离开。一位妇女蹲在地上大哭:“我的孩子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呢,买不到票怎么办啊?呜呜……”
人群中,没有人站出来安慰她;因为谁都知道,离开队伍后,再也不能站回原来的位置,意味着此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下午1时30分,记者终于进入售票大厅。得知记者欲购买6日到重庆的火车票,售票员说:“8日以前到重庆的火车票全部卖光。”
失望顿时涌上心头,记者无奈地离开售票大厅,回头看看身后的队伍,比早上更加“壮观”。
直到昨晚截稿时,回重庆的火车票仍然没有着落,心急如焚的记者仍和其他重庆民工一样,奔波在广州的大街小巷…… 特派记者王渝凤广州摄影报道
北京高价难求票
2月3日傍晚,记者刚在北京西客站附近一个宾馆住下,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搞票,搞一张2月6日返回重庆的火车票。
这次采访,是从北京开始陪重庆民工回家,报道他们沿途返乡的情况。没有票,这个报道就要泡汤,自己还要闹个“有家难回”。
从宾馆步行到西客站约一刻钟。晚9时,记者走到西客站,宽敞的地下通道或坐或躺着返乡者,有的打牌,有的下棋,有的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灯火通明的售票大厅赶集一样热闹,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龙。记者问服务台:能买到6号回重庆的票吗?工作人员答:“我也不知道,你试试看。”记者排在末位,过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踏实,和排在前面的人搭话。对方回答:“快别排了,早卖完了!”
灰溜溜回宾馆。经过地下通道,看见一个咨询台内有一男子。这人裹着一件油腻腻的军大衣,睡眼惺忪的样子。记者灵机一动,和他套起近乎:“哥们儿,能帮忙买到票吗?高价票也行!”他偷眼看了看不远处巡逻的民警,小声说:“我给你问问。”他把咨询台上的电话机移到矮凳上,用手遮着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会话,然后说,“你等一下。”记者:“你找的谁呀?”答:“内部的。”
不一会,“蹬蹬蹬”从不远的保安巡逻队里跑来一个小伙子。“军大衣”介绍,他是保安队的头儿,有办法。这个“头儿”问了记者要买的车次,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敲定比票面价高150元。
“头儿”开始不停地打电话,说:“你先交300元订金。”喊过来一个保安,把记者的300元钱给他,说:“去把票拿来。”半个多小时,保安回来说:“卖完了。”“头儿”对我摇头:“我都搞不到,你再找人也没用。”
4日上午,记者向宾馆总台小姐谈起买票之难。小姐指着总台对面小卖部的一个中年妇女说:“找她准行,再难的票她也能买到!”这个中年妇女操起电话开始问票。一会儿说:“今晚9点以前搞到,比票面价多150元。先把100元订金交了。”
中午,记者路过小卖部,有些不放心:“有问题吗?”答:“没问题,9点钟以前,包你见票。”快到9点,记者回到宾馆。这个妇女一见面就叫苦连天:“原来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变卦了。”她把100元订金扔给记者:“我可不想找你这个钱!”
眼看返渝的行程一天天临近,车票还没着落。已是半夜时分,心急如焚的记者来到车站附近游荡。一个帮旅馆拉客的男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来一个票贩子。票贩子说:“到重庆的票最紧,你真要,比票面高300元,我给你想想办法。”过了一个小时,票贩子回话:“对不住大哥……”
5日上午10时许,记者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来到北京西客站党办。记者表示要跟一趟列车陪重庆民工回重庆。对方劈头就问:“你买票了吗?”记者:“就想让你们给想想办法。”对方回答得挺干脆:“有票就能上车,没票就不行。”
记者决定动用自己所有“关系”搞张票。
先给重庆火车站工作的一位老朋友打电话。这个老朋友听我讲明意图,说:“买重庆启程的车票没问题,北京回重庆的票我鞭长莫及。”接着给菜园坝的一个票贩子打电话。他说:“哥们儿,你的事情我再怎样也要想办法,但我确实没辙。”给在工人日报工作的一个重庆老乡打电话。老乡说:“我想回重庆还没弄到票呢!”记者又向北京晚报求援。该报一记者说:“我试试看,估计够呛!”一个小时后,电话回信:没门。记者给中央电视台一个著名栏目的记者打电话。这个记者和我挺有交情的,他一听我说明来意,说:“哥们儿,没戏,我朋友托我买8号的票也没买到。你实在没法,混车得了。”
记者连日在火车站采访发现,等候上车的民工大多是提前订或买了票的,还有不少买的是站票。重庆老乡刘开平在山西大同打工。他说,在大同坐火车更难,他从大同坐火车到北京,然后买了回重庆的票,虽然是站票,只要能回家就行。
截至昨晚8时发稿时,记者回家的票还没着落。特派记者 张少科 北京摄影报道
记者 王渝凤 张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