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水库三面环山,一面是由1958年转业退伍的老兵们修筑起来的大坝,约有八里长。沿着水库走一圈,总要半天的时间。夏日里,大田里无活好干时,我们这些出生在江南的知青们便三五成群地到云山水库来游泳。到了冬天,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严寒,把水库冻得结结实实,团里的汽车抄近路,直接就从水库的冰面上走。
那年我调到铁路转运站当搬运工,一来二去地和汽车连的司机们混熟了,想学开车很方便。我就是在转运站学会了开车,代价是烧掉了两只马达,这当然用不着我赔的。
1977年,《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出版,我是站里的政治教员,指导员要我去团干训队学习一个月。我心想,这倒是好事,起码这一个月里不用扛麻袋、上跳板了。第二天,我搭了一个熟悉司机的车,就回团了。
车开到云山水库时,我向司机要求让我来开。方圆几十里的冰面,正是练车的好地方,司机很爽快地和我换了个位子。为了能多开点时间,我没有沿着司机们常走的那条路,而是沿着水库的山边开。这天的天气很好,我小心地、慢慢地开着。明镜似的冰面上,一尘不染,只是冰面上太阳的反光有点晃眼。
大概转了有半个小时,我准备把车开回到远处司机们常走的那条冰道,当我把车拐过来时,猛然间发现车前不远处的冰面上,有几缕黑糊糊的、似草非草的东西在微风中飘动。我问司机那是什么东西?司机伸了伸头说,看不清楚。我说把车停下来,过去看看,司机答应了,我停下了车,但没有熄火,怕的是把水箱给冻裂了。
下车后,我和司机一起慢慢地向前走。走近看时,我觉得这几缕东西不像是兽毛,更不是草。大概离那儿还有三米左右时,司机突然惊叫了起来,“这是头发!”我大吃一惊,紧忙停住脚步,愣愣地站在那儿,心跳得连自己也听出声来了。
司机一个人不敢过去,硬拉着我一起去看个明白。看明白了,也把我和司机吓得不敢动了。这是几缕女人的头发,冰面下蜷缩着一个女人的身体。冰面不是很透明,只能看出一个轮廓。但从衣服式样上看,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南方的女知青。
我和司机都有点手足无措,好长一会儿才醒过神来,两人急急跑向汽车,上了车,司机急忙挂挡,朝着团部飞快地开去。汽车一直开到团政治处,我们俩跑进办公室,惊惶失措地说了云山水库冰面下的事,然后心有余悸地离开了政治处。
直到学习快结束时,我才听到了一点实情。那人是上海的,1969年到兵团来的,从1973年就开始搞病退,好不容易团里同意了,但在师部给扣住了,说是达不到病退条件。11月2日她请探亲假回家,谁知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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