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相信自己在历史舞台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所以他会把所有精力都集中于这一件事情上，并且想把它做好，留下一笔历史遗产。他在照镜子的时候，会看到一个任重道远的领导者，披荆斩棘，最终在很久以后，获得历史的认可。
早在1994年的秋天，当时的乔治·布什还在为得州州长竞选而四处拉票，有段时间，我和他一起呆在竞选车上。我发现，人们对于以前布什的那些说法都千真万确：平易近人、很有魅力、才识过人，对于政治远不如现在这样无能和过分敏感。跟他父亲那种不太一样，他倾向于接受一种温和的保守主义。他甚至提出了一个很勇敢的政纲———反对妖魔化非法移民———这在共和党中是非常罕见的。正如那段时间初次接触布什的许多人一样，我对他印象深刻。正因如此，跟许多人一样，过去的6年，我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镜子镜子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领袖？
任期的下半段时间……
去年11月，我的脑神经曾经兴奋了一下。那时，共和党刚刚在国会选举中落败，许多布什的老部下都断言，这件事会重新唤起布什的“前总统”个性———这对他无疑是一件好事。“这是一个契机，布什总统必须要和民主党控制的国会合作，这会激发他那种团队合作的潜能，”一位布什的心腹跟我说，“他以前说过，他是一个讲求实效的人。接下来这几年，值得人们期待。
”
当然，到了今天，这些言之凿凿的断言通通成了空想。很显然，布什对于两党合作毫无诚意。在最为重要的伊拉克问题上，他采取的政策之野蛮残忍，比起4年前的做法有过之而无不及。继续向伊拉克增兵的做法，无异于对国会中占多数的民主党，甚至是全国人民都竖起了中指。他在葬送着共和党的前途，并且继续充当一个政治无赖的角色———当然，他那些铁杆支持者们未必这么看。
所有这一切，都令人们困惑不已。之前的布什和他的幕僚们所做的事情至少有章可循，但现在，他们似乎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简直是不可救药了。到底布什仅仅是因为对政治现实缺乏敏感，还是他已经迷失了自我？
在那些之前的政府要员中有一种共识：布什的行为已经大大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政府的情况也已经大不如前了。“在第二届任期的下半段时间，”一位克林顿的内阁大臣说，“即便只是做满一半的任期，一个总统通常都会遇到以下状况：1.智囊团的潜力已经挖尽，所以如今，他身边的助手和顾问顶多就是一些三流货色；2.对待所有批评有的只是漠视和蔑视的态度；3.对于他自己圈子之外的人的想法，甚至都懒得去驳斥。
对布什这个已经走完大半程的总统来说，情况要比以上三种严重得多，因为所有能说真话的信息来源都被他排除在视野之外。
自恋人格紊乱的特征
不过，除了这些客观环境的因素之外，我们也有必要审视布什这些疯狂举动背后可能的心理因素。时至今日，一些精神病学家提出他们猜想的一些观点，认为布什是一个“自恋人格紊乱”的典型病例，证据就是布什表现出来的自大（“我是决策者”）、傲慢和缺乏同情心，乐于活在一群马屁精中间。确实，布什似乎是被一种错觉所把持着，坚持认为自己所做的东西都是绝对正确的，无论外界怎么说。在伊拉克问题上，他倔强地简称自己的政策没有任何错误。
伊拉克研究小组提出的政策建议被布什断然拒绝又该如何解释呢？这实在是让人费解和沮丧，这也许是布什任期最后两年最关键的一个决定———当然也是对2008年总统大选影响深远的一个。伊拉克研究小组给总统和共和党双手奉上一个台阶下：一系列实现美军逐步撤军的建议，民主党肯定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提案。并不是说伊拉克问题从此就一了百了了，但至少它不再是共和党人责无旁贷的负担———甚至可以说是梦魇。
然而，布什给伊拉克研究小组吃闭门羹的同时，也给他的政党敲了一记闷棍———在提出增兵的政策之后，这记闷棍带来的疼痛越发地剧烈。越来越多的共和党人开始相信布什的所作所为对2008年的大选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在上一周的国会会议上，一些共和党议员对布什的战争政策投了反对票。正如其中一位态度鲜明的反对者、缅因州参议员苏珊·科林斯在会后所言的一样，对国会中的共和党人来说，伊拉克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议题”。
对科林斯和其他20位共和党参议员来说，他们的目光放在2008年的大选当中，所以他们对此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尽可能跟现在这位总统保持距离，越远越好。不过事实上情况要复杂很多，因为总统总是有许多的支持者。任何人都清楚，要得到那些极端保守地区的选票，就必须与总统保持紧密的关系。但同时，任何人也都清楚，如果自己与这场对外战争沾上些许干系，也许在选举当中就会万劫不复。一贯支持参战的约翰·麦凯恩的经历就给人们敲响了警号。这位亚利桑那州的参议员在6个月前还被政界人士看成是下任总统的热门人选，不过随着伊拉克士兵的死亡数字直线上升，他的政治前途也越显暗淡起来。
另一方面，布什的决策给民主党人增添了不少信心和胆量。他的做法等于是给那些坚定反战分子如约翰·爱德华兹和巴拉克·奥巴马等人注入了一记强心剂。就连希拉里·克林顿现在也有了渴求已久的翻身机会：尽管她一开始曾经投票支持对伊动武，但现在却也坚决地站到了反对的阵营当中。
或者很多共和党人的质疑是正确的：布什一点也没有考虑过这个党的前途问题。如果他真的想做点实事，他就应该多关心一下国内事务，在任期结束之前争取些许的支持率。不过也许布什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努力也不足以扭转大局，除非他能亲手收拾好伊拉克的残局。
被孤立的总统
对许多公正的观察家而言，一个结论已经呼之欲出：就其实际的政治目的而言，布什的任期已经该结束了———不过他在伊拉克闯出的祸却越演越烈。现在有一种愤世嫉俗的说法，觉得布什正在作最后的挣扎，企图给自己争取多几个月的时间，祈祷在伊拉克会发生点什么事件，即便是很微不足道的事件也好，让他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宣告自己政策的胜利。不过我不是很认同这种理论。我觉得更合理的一个解释是，布什相信自己在历史舞台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所以他会把所有精力都集中于这一件事情上，并且想把它做好，留下一笔历史的遗产。在我们看来，他是一个失败的总统，但他在照镜子的时候，会看到一个任重道远的领导者，披荆斩棘，最终在很久以后获得历史的认可。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勇往直前的人，无视那些固执的反对派，最终使得事态平息，就如当年的杜鲁门和丘吉尔一般。
这是一种病态的自恋？一种美妙的错觉？当然，有其他的总统也被形容患有同样的心理疾病。（甚至你可以说，所有的总统）不过自从尼克松以来，华盛顿从来没有感觉到事态像现在一样严重。今天，布什的支持率与当初尼克松在水门事件之后的支持率相约。和当时的尼克松相似，他也被孤立，感到苦恼，并且对自己的错误和罪恶熟视无睹。（虽然据我们所知，他暂时还没有邀请副总统切尼和他一起祈祷。）同样地，那些曾经紧紧跟随并逢迎他的政客们，此刻也不再喜欢他，不再怜悯他。据美国新闻公司的行政主管哈帕林预测，如果现在国会进行一次秘密的投票表决布什下台的决议，结果将会是500对35，压倒性的支持。这一周时间，我在国会山四处求证这一假设，发现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怀疑。（本版文字 廖嘉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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