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吨重油“支票”换朝鲜一个承诺

　　第五轮六方会谈2月13日下午16时30分许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闭幕，武大伟宣读共同文件。早报记者立即就题为《落实共同声明起步行动》的共同文件逐条采访了三位朝核问题专家。

　　专家们指出，共同文件标志着朝核问题“行动对行动”阶段的开始，是一个更“实在的”文件，而确定3月19日举行第六轮六方会谈是这个文件的“最大亮点”。

　　朝方关闭并封存宁边核设施，讨论全部核计划清单

　　落实共同声明起步行动

　　（文中楷体为共同文件全文）2007年2月13日

　　2007年2月8日至13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日本国、大韩民国、俄罗斯联邦、美利坚合众国在北京举行第五轮六方会谈第三阶段会议。

　　中国外交部副部长武大伟、朝鲜外务省副相金桂冠、日本外务省亚洲大洋洲局局长佐佐江贤一郎、韩国外交通商部朝鲜半岛和平交涉本部长千英宇、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亚历山大·洛修科夫、美国国务院东亚和太平洋事务助理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希尔分别率团与会。

　　中国外交部副部长武大伟主持会谈。

　　一、六方就落实2005年9月19日共同声明起步阶段各方应采取的行动进行了认真和富有成效的讨论。六方重申以和平方式早日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是各方的共同目标和意志，重申将认真履行在共同声明中作出的承诺。六方同意根据“行动对行动”原则，采取协调一致步骤，分阶段落实共同声明。

　　二、六方同意在起步阶段平行采取以下行动：

　　（一）以最终废弃为目标，朝方关闭并封存宁边核设施，包括后处理设施。朝方邀请国际原子能机构（I鄄AEA）人员重返朝鲜并进行IAEA和朝方同意的一切必要的监督和验证。

　　陶文钊：共同文件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文件标志着朝核问题“行动对行动”阶段的开始。它的内容还是非常有实质性的。第一条“朝方关闭并封存宁边核设施，包括后处理设施。朝方邀请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人员重返朝鲜并进行IAEA和朝方同意的一切必要的监督和验证。”虽然具体如何操作存疑，但是至少表明，朝鲜要做到两点：第一，关闭封存宁边核设施，第二，对国际原子能机构申报所有核计划。比照希尔曾经提出的四步方案：冻结－申报－核查－废除，朝鲜已经承诺完成前三步。这说明共同文件是一个实在的东西。

　　张琏瑰：其实第一条就很模糊。朝方关闭并封存核设施，就意味着可以随时重新启动，不确定性很大。

　　（二）朝方与其他各方讨论共同声明所述其全部核计划清单，包括从乏燃料棒中提取出的钚，根据共同声明这些核计划应予放弃。

　　张琏瑰：共同文件与第四轮的《共同声明》相比，的确具体了不少，但细看还是有不少模糊的地方。而这些模糊的地方可能会在日后引发争论，对共同文件的效力造成影响。当然，过于依赖谈判而进行谈判，很有可能欲速则不达。但是一旦出现违反共同文件的情况，国际社会只能进行谴责，而没有任何的制约方案，这不能不说是共同文件的缺陷之一。

　　60天内提供5万吨重油援助，朝美、朝日开谈邦交正常化

　　（三）朝方与美方将开始双边谈判，旨在解决悬而未决的双边问题并向全面外交关系迈进。美将启动不再将朝列为支恐国家的程序，并将推动终止对朝适用《敌国贸易法》的进程。

　　王义桅：六方会谈共同文件每次都是执行的问题，而不是文件内容的问题。这个文件是有保留的。对于美方来说，“美方启动不再将朝列为支恐国家的程序”，这并不意味着朝鲜将从美方的“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上移除。也就是说，朝鲜无法预知是否能够摘掉这顶帽子，从而获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以及其他国家的外资。有这些不确定因素在，共同文件的效力仍有待进一步细化和加强。第二，推动终止对朝适用《敌国贸易法》的进程。也就是包括解除对朝金融制裁，但是解除多少？部分解除还是全部解除？何时解除？这些都没有明确的表述。作为一个“先军政策”主导的国家，朝鲜需要外汇来购买军事装备的零件等等物品，其在澳门汇业银行的2400万美金如果是合法的而被解冻的话，那么美国的这一让步对朝鲜来说将是意义重大的。

　　（四）朝方和日方将开始双边对话，旨在根据《日朝平壤宣言》在清算不幸历史和妥善处理有关悬案基础上采取步骤实现邦交正常化。

　　王义桅：朝美和朝日关系正常化。虽然这个提法显示了一种消除不安全威胁的信息，但是仍然非常模糊。美国国内鸽派认为可以容忍朝鲜政权的存在，因为在美国的外交议程中最重要的不是朝鲜，而是中东。日本则可能因为人质问题而影响共同文件的执行。也即，国内的鹰派势力很可能对共同文件的执行形成阻碍。

　　（五）忆及2005年9月19日共同声明第一条和第三条，各方同意合作向朝方提供经济、能源及人道主义援助。为此，各方同意在起步阶段向朝方提供紧急能源援助。首批紧急能源援助相当于5万吨重油，有关援助将于60天内开始。

　　六方同意，上述起步行动将在未来60天内实施。各方将为实现这一目标协调行动。

　　张琏瑰：这是朝鲜以冻结换取石油供应，这和1994年的朝美协议的框架差不多。这里就存在风险：核设施冻结是可以重新启动的，重油用了就是用了，不可能再让朝鲜吐出来。如果朝鲜成为违约者，那么共同文件没有制约的方法。

　　王义桅：这5万吨重油将由谁提供？如何协调？这可能有待3月19日下一轮谈判解决。

　　30天内启动5个工作组，整体均衡落实方案

　　三、为实施起步行动，全面落实共同声明，六方同意设立下列工作组：

　　（一）朝鲜半岛无核化工作组；（二）朝美关系正常化工作组；（三）朝日关系正常化工作组；（四）经济与能源合作工作组；（五）东北亚和平与安全机制工作组。

　　工作组的责任是讨论制定各自领域落实共同声明的具体方案。工作组须向六方会谈团长会报告工作进展。一个工作组的进展原则上不影响其他工作组的进展。五个工作组制订的方案应整体均衡落实。

　　六方同意30天内启动所有工作组。

　　张琏瑰：其实“一个工作组原则上不影响其他工作组的进展”与后面的“整体均衡落实”在具体执行中是可能产生一定矛盾的。几个工作组内容相互呼应相互协调是一定的，但是实行起来，呼应是肯定的，但是不影响其他工作组是有一定困难的。

　　在这五个工作组中，第一和第五个是六方会谈的主要目标，因此重要性显著一些，第二和第三个是双边问题，和六方会谈实质上没有太大关系。而第四个则是朝鲜无核化问题解决之后需要处理的事情，我认为并不是义务的，哪里有一定要进行合作的道理？其实这个文件试图在文字上使“给予能源支持”和“朝鲜弃核”脱钩，避免给人造成朝鲜在进行核讹诈的印象。

　　六方迅速召开外长会，朝核设施去功能化换100万吨重油援助

　　四、在起步行动阶段和下一阶段期间，朝对其所有核计划进行全面申报，将包括石墨慢化反应堆及后处理厂在内的一切现有核设施去功能化，相当于100万吨重油的经济、能源及人道主义援助（其中包括首批相当于5万吨重油的援助）将向朝方提供。

　　上述援助的具体方式将由经济与能源合作工作组通过合理评估商定。

　　张琏瑰：所谓“去功能化”，我的理解是，这一模糊说法满足了美国“不可逆转”的弃核要求，同时也满足了朝鲜没有全面彻底废除核设施的解释，给双方都留下了各自解释的空间。

　　第四条的内容相对比较模糊，在朝鲜申报核计划以及核设施去功能化，与提供朝方援助这两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以什么标准来决定是否提供援助？这些尚需工作组在今后继续详细界定。

　　陶文钊：95万吨何时提供，这是个未决的事情。朝鲜可能要翘首以盼好一阵子。3月19日的谈判将继续讨论这一问题的具体操作方案。

　　五、上述起步行动落实后，六方将迅速召开外长会，确认履行共同声明，探讨加强东北亚安全合作的途径。

　　张琏瑰：六方召开外长级别的会谈提高了六方会谈的级别。同时这一条也显示，六方会谈的任务也将进行转移，也即，建立一个东北亚集体安全机制，可能包括6国外长碰头会类型的安全机制。六、六方重申，将采取积极步骤增进相互信任，共同致力于东北亚地区持久和平与稳定。直接有关方将另行谈判建立朝鲜半岛永久和平机制。

　　张琏瑰：这一条是对第五条的补充，也就是说，六方会谈还可以采取其他方式来解决朝鲜半岛无核化的问题，言下之意就是可以通过双边的方式。“直接有关方”这一句是满足了朝方的需求，因为朝方希望与美方签署双边互不侵犯条约，而美方则希望通过多边方式。这一条回避了“双边”这一用词，又给双方留下了各自解释的空间。七、六方同意于2007年3月19日举行第六轮六方会谈，听取工作组报告，研究下一阶段行动。

　　张琏瑰：我认为这是文件的最大亮点。因为确定时间表是一个最实在最具可操作性的事情。谈判进度无论快慢，只要各方均有继续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的意愿，那么在时间表的监督之下，就可以客观地看出事情的进展到底怎样，如何在今后制定谈判的计划，按部就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