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年,又来了。据说,2007年的年,是第2000多个年(没谁告诉我们准数)。有人心忧,已延续2000多年的年,如今却走到了被现代化和全球化夹击得虚脱的危险关头。
南京大学教授陈竟疾呼:“现在春节时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再不想办法挽救,中国几千年的年俗文化就会慢慢消失,现在中国不为春节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更待何时?”支持行动,有长沙、南京的万人签名及网上签名等。
一不留神,年味就会溜走,年就会不伦不类,你信吗?我认为,太危言耸听。别的不说,仅瞧瞧春运一票难求,就足以窥斑知豹。所以,文化部有关负责人表示暂不将春节申遗(《新京报》2月15日),蛮现实的。
或许,道理可这么讲:年是什么?亿万期许团圆、祈祷安康、寻觅欢乐、憧憬幸福的目光会告诉你;年在哪里?挤火车、赶汽车、上轮船、坐飞机的人潮会告诉你;为什么要过年?放下工具的农民、换掉工装的蓝领、走出写字楼的白领、加薪不动心的保姆、给门面上锁的小贩、让财富挂账的大贾会告诉你;会过年吗?杀鸡、宰猪、入菜市、进商场、订酒席、张灯结彩、筹划团聚、安排出游者会告诉你。要品年味,步出书斋,面朝尘世,自然会茅塞顿开。
春节——年,我们民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当走近其中每一分子时,鲜有能从内心真正抗拒、哪怕只是漠视其感召的。闻感召而动,既是民族根深蒂固的文化认同,也是个体与生俱来的生命自觉。作为年的内核的年味,是形同陈年老窖的人文气息,承载对人生圆满的寄托,不可能淡去;可能淡去的,是年的某些具体过法,如大酒大肉、点烛挂灯、敬财神、守岁、接姑奶奶,甚至放鞭炮、糊窗花、贴春联等,虽也属人文气息,但只在作为年的表象的年俗层面。
表象易变脸,叫移风易俗;内核难动摇,是本性难改。这种两面观,我曾形容为:年味,像座固化的山,不为沧桑迁;年俗,像条流淌的河,随同光阴游;彼此的关系是,河绕山转。
在我记忆里,儿时有过这样的除夕一天:晨起,就盼着守岁,一眼不合地从夕阳西下熬到旭日东升;白日无雪,有线喇叭还是从清晨就循环往复地唱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虽无关物质、精神享受,却有关政治;下午偏晚,全家举杯动筷,吃团年饭,持续至点亮马灯;做团年饭的肉、蛋、油、盐、米、糖、面和满足守夜之需的花生、黄豆、核桃、扑克、火炮等,都以票证搭人民币换来,物以稀为贵。
时下,除夕一天还那样吗?当然不。世代因袭、源远流长的佳日良辰仍普遍感染龙的传人,亘古不移、情结厚重的“欢欢喜喜过个年”那番憧憬仍在我们心头,但年的景象却随悠悠岁月吐故纳新,不断烙上时代印迹。
今天,一个人、一个家如何过年,是这个人、这个家的事,只要无妨他人和社会,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摆家宴对、上饭店也对,放鞭炮没错、不放鞭炮也没错,可贴春联、也可不贴春联,守岁行、不守岁也行……没有国标,没有专家,谁也无资格说谁不会过年、过错了年。
山不转水转,味不变俗变,千载、万众推动的年就活于其间。传说的、亲历的过年都告诉我们,变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今天过年,在百姓选择空间巨大的聚会、交谊、娱乐、休闲、出游等方式中,与时俱进的自由、独立、开放、创新、浪漫、宽容、快乐之类美好因子,必会恰如其分地渗透。
春节——年,本来就生于民间,由百姓自由创造、妆扮。如果说,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那么,跳出墨守成规、千篇一律,走向多姿多彩、丰富饱满,肯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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