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报名那天起,天天失眠,太想女儿了!”
2月13日13时40分,乌鲁木齐火车南站,任昔中、蒲秀琼夫妇神情急切,他们正等待着分别4年的女儿。蒲秀琼手里拿着自己黑红相间的手套,不停地摆弄着,任昔中双臂交叉于胸前,不时地向四处张望。
自2003年寒假起,任昔中夫妇就再也没见过女儿,虽然“心里想得难受”,但来回一趟几千元的花销,对在私人农机配件厂工作的任昔中和打钟点工的蒲秀琼来说,实在难以承受。
“从报名那天起,天天失眠,困得不行,就是睡不着,太想女儿了!”蒲秀琼扭头看了一眼丈夫,说,“她爸爸在想女儿还认不认他呢,从女儿两个多月离家外出打工,到现在16岁,前后加起来见面都不超过1年。”任昔中腼腆地笑了笑,把胳膊放到腿上,低着头,用力搓着手。
“快两点了,他们该到了”,司机提醒道。
下了车,蒲秀琼一路紧赶,不时地催促丈夫“快点,快点”,到了出站口,看到有人蜂拥而出,蒲秀琼在人群中踮着脚尖,目光在出站的人群中搜寻,牙齿咬着下嘴唇,双手不停地揉搓着,两脚不停地跺着地。任昔中右手插在裤兜里,面色焦虑地踱着步。
“亚梅出来了”,蒲秀琼一声招呼,夫妇一路小跑,迎向一老一少,蒲秀琼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紧紧拉着女儿的手,看到女儿长得比自己还高,不停地笑着比划着以前的个头。任昔中从女儿手中接过背包后,就默默地站在一边,显得不知所措,只好怜惜地看着女儿和母亲亲热。身边站着的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正是任亚梅的外公。亚梅从小就是外公外婆带大的,这趟远门,外公实在放心不下,就一路从四川达州护送过来。老人用袖口擦擦头上的点点汗珠说,他就在这里待一晚上,第二天就走,家里还有外婆和4个孩子,要和他们一起过年,得赶在年前回去。
蒲秀琼怜惜地抚摸着亚梅冻得发青的双手,连忙把自己黑红相间的手套给女儿戴上,望着在一旁傻站着的丈夫,对亚梅说,“你不和你爸说说话?”任昔中双眼期待地望着俊秀的女儿,女儿把脸一扭,“不”,父亲只好低头腼腆一笑。
蒲秀琼已经为女儿准备好了蛋糕和饺子,准备回去让女儿品尝。她说,女儿快16岁了,还从没过过生日,也没尝过生日蛋糕,今年赶巧,农历二月廿二的生日,给她过个公历的,要给她买蛋糕吃,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女儿听罢,把头埋在衣服里,“我不要,蛋糕太甜了。”
“三年没见儿子了”
马致远夫妇大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儿子,他们已经3年没见8岁的宝贝儿子了,为避免认错,妻子马再乃拜还特意带上了儿子的照片,虽然她早已将儿子的形象深深刻在脑海里。
见到儿子,马再乃拜紧紧抓住他的手,不停地叫着儿子的小名,“意思麻,意思麻!”夫妇俩一人一边,将小马健簇拥起来,令马致远夫妇有些难过的是,小马健并没有叫他们“爸妈”,而是低头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抬起他一双大眼睛说:“赛俩木!”(回族话,意思是你好)
意思麻戴着爷爷给他新买的回族小花帽,身上仅穿着一件薄牛仔外套,双手牵着父母,一直低头不吭声。看到儿子和父母生疏成这样,马再乃拜心里着急了。
看到儿子衣衫单薄,马再乃拜“心疼得不得了”,立即带着他去买衣服。在附近的一家市场上,马再乃拜为儿子挑了一身深蓝色带卡通图案的运动装,花了40块钱,还为他买了一只蓝色的玻璃小羊羔。
再见到意思麻,他已经不是车站上见到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家伙了。他拿着一个红色的花生形状的大气球,穿着妈妈新买的运动装,调皮地做着鬼脸。“已经和我混熟了。”马再乃拜笑眯眯地说,“还真怕他不理我呢!”
说起意思麻,马致远说,当时离家时,意思麻才5岁,临走时告诉他一年后来接他,结果诺言没有兑现,第二年打电话,小意思麻一直都不接,“生气了”,一听到是他打电话就哭,后面他情绪一直不稳定,时而高兴,时而不高兴,我们都很难过。
为了还家里欠下的几万元外债,马致远夫妇远离了家乡甘肃省康乐县胭脂乡郭家麻村,来乌鲁木齐打工,靠拾棉花、打零工,他们一年能赚六七千元,而这里面的80%都寄回家了。虽然手机现在已经很普及,但夫妇俩一直都舍不得买,因为“每个月还要多掏几十块钱话费”。
“这孩子越来越沉默了”
唯一一家两个孩子来新疆与父母团聚的李龙、李彬,同时出现在父母面前,李华峰夫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马素云白皙的脸憋得红红的,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感觉像做梦一样啊”。
在团区委举行完合影留念后,记者跟随李华峰夫妇来到他们住的出租屋中,一个大房间被一面火墙隔开,里屋睡觉,外屋做饭,加水电费每月120元。14岁的李彬一进屋,坐在父亲为他们刚搭建的新床铺上,就连连说“和想像中的不一样”,李彬以为房间会简单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视,多出的旧沙发、茶几让他高兴不已。
母亲马素云拿出专门为孩子买的糖果、瓜子、饼干、橘子、苹果……她说,每天想着孩子,路过小吃店就会带一些,没想到买回来这么多。
李彬剥开一颗软糖,记者问:“经常吃糖吗?”李彬摇头说,“家里生活很紧张,一般不吃零食”。马素云在一旁心酸地看着李彬说,“孩子们都很节俭,很懂事,这次一定要带他们好好转转,给他们多做些好吃的!”
而坐在一旁的哥哥李龙始终一声不吭,马素云担心,这孩子越来越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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