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过年———孩子们的节日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节的一切都有着象征意义，我们海口话叫兆头，海口比较讲究的人家，这几天里睡觉不叫睡觉，叫纳福，拉屎不叫拉屎，叫出恭，如此等等。比较有火药味的家庭，孩子再调皮，作父母的也不会喊打喊杀；实在耐不住，只好咬着牙说，过了年你看看！讲卫生的家庭，地再脏也不扫的，起码过了初二再说了。

　　口袋里有钱不会忐忑不安，因为是过年，就花吧。不大会买吃的，吃的家里有，不杀鸡也宰鸭了，不宰鸭，也买了大块猪肉了。平常怕饿，过年怕肚胀。要买就买凉拌：萝卜、蒜头和生瓜，泡在醋里，酥黄或翠绿或雪白，这些东西消食。女孩儿最爱这个，串在竹签上，边走路边看人边吃着，酸酸的，酸得人想发笑，就一路笑去了。男孩子的钱大多花在玩上。玩什么呢？放鞭炮，大多数孩子乐此不疲。

　　现在的鞭炮看色彩，那时的鞭炮听声音，鞭炮越响越神气。把大鞭炮放在地下，点燃了盖上罐头筒子，看看能把罐头筒子冲得有多高，一群孩子围着惊叫，看筒子升起又落下。不然就插在牛粪里打，这有点像西方的奔牛活动。西人珍惜生命，我们物力维艰，一样剌激，跑得不及，炸了一身新衣服的臭牛粪，大过年的被气不过的父母一顿好打，实在衰气的。不能做的事偏要做，那紧张就不用说了。

　　海口前些年有过娱乐园，现在好像一个也没有了。在很多年前，海口的孩子是把整个海口当成娱乐园的。坐三轮车兜风是当年孩子最得意的事儿。三轮车夫满头大汗蹬着车子满街跑，上头坐满孩子大呼小叫，让车夫们互相追赶。一路的尖叫和欢笑，解放路、博爱路、中山路、新华路再回到解放路，在一个大方框里兜圈子，一圈又一圈的。不过，长堤是一定要去的，那里风大，更爽；船都回港了，面前溪像是木板拼成的陆地，桅杆像森林一样茂密，上头还飘着白色的风标和红色的旗子，好看而且神秘。胆大的孩子可以把三轮车夫支使到八灶村那条桥那里再折回来；有兴趣更高、胆子更大的孩子，是要到府城去的，那是遥远的地方，说起来是到别的县去了。

　　玩累了我们回家，鞋子早已脱下拿在手里，有的孩子虽然还穿着鞋子，走路显得一拐一拐的。我们都是不穿鞋的料子，我们坐车狂欢，到真正回家的时候，却靠了自己两只光秃秃的脚。年是一种兆头，父母免不了在家里忧心忡忡，孩子们眼里的年只是一个快乐的过程。今天，我们穿了新衣，穿了鞋，吃了肉，吃了甜酸萝卜，还坐了三轮……这都不足贵的，最自豪的是我们在街道上喊叫来了，平常的日子，谁好意思在解放路这样的地方放声大叫啊，我们叫了：哎喂……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