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一个难忘的春节

　　难忘的过年经历文／陈之平

　　春节年年过，随着时空的变换，情趣和感受也就各不相同。

　　1952年的春节，我恰值在四川什邡参加土改工作后返回成都，除夕夜是在川西行署交际处吃的年夜饭。农历初一至初四，土改工作队总部集中全体队员进行情况交流和总结。

年初五（1月21日），从北京来的队员共117人，分坐4辆大型客车离开成都，沿着川陕公路，跨越秦岭到宝鸡，转乘火车，经咸阳、西安，2月6日返回北京。沿途涉及《三国演义》中的名胜古迹很多，有汉留侯张良祠，还有据说为古代暗渡陈仓所在地的宝鸡……春节后的近半个月内，日夜奔走在高山、激流之间，使我的思绪完全沉醉在三国群英争斗的故事中，而忘记了旅途带来的困顿和辛苦。

　　1958年初，我和爱人李菊芬响应上级号召，下放山东邹平县张高农业社劳动。为了安心下乡，我们把5岁的儿子和3岁的女儿送回老家上海父母处抚养。我们下乡住在生产队长张士英家，和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下放1个月后，正好赶上过春节，家家户户忙忙碌碌，一派热闹的景象。我们也沉浸在劳动人民真挚和敦厚的人情里，感受着农村过年的喜悦和欢乐。

　　年初一，凌晨3时许，我们被大门外陆陆续续的鞭炮声所惊醒。根据队长嘱咐，当地有初一应该男人先起床的习惯，我就先起了床，与队长一起上伙房，生起炉子、拉风箱、烧开水、下饺子（当地称包子）。不一会儿，队长在正屋和院子里摆上小桌，点上香，燃起鞭炮，供上菜肴和饺子，敬天地、祭祖先。这时菊芬和大嫂、小孩们才先后起床，大家一起吃饺子，边谈边笑，天已渐明。

　　清早，村里所有的人都穿上新衣，来来往往拜年。当天不能泼水、扫地，也不能动剪子和菜刀，三顿吃的都是饺子，顿顿有年糕、白馍馍和几碗鱼肉丸子熬的白菜汤，让我们吃得津津有味。

　　1966年春节前后，我正在北京昌平参加“北京第二毛纺织厂”开展的“四清”运动。该厂工会早就开始积极筹办庆祝春节的活动，一天晚上，我在该厂行政楼4楼观看了工人们自编自导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向阳歌》的联排。序幕从《唱支山歌给党听》开始，用回忆的手法，根据年代顺序排列，有抗日战争时期的歌曲，也有解放后工人、农民的诗歌朗诵，他们用自己最直接的体会表演纺织工人舞，厂内基干民兵也带着真刀真枪上台，把舞台当战场，一会儿刺杀，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杀声震天，热闹极了，真是满台好戏。坐在我身边的北京人艺的童超同志说，这样的演出，可贵之处是演员们都很年轻，他们的舞台经验虽然不多，但只要稍加指点，就可以演得很好，现在的专业剧团正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来补充。

　　1976年春节，我正在山东郓城农村宣传贯彻“农业学大寨”的工作。我们和社员不同吃同住，却同劳动、同学习，积极宣传推行计划生育，因地制宜推广建设、使用沼气……

　　转眼间，2007年的春节已来临，我身居济南，感受着泉城的节日气氛，在新旧交替中也感受着生活的巨大变化，不免感慨万千。

　　图：1958年初，本文作者夫妇二人在邹平县张高农业社和生产队长一家一起包饺子过年。冰窟里的除夕夜文／刘家同

　　每到过年，44年前的那个除夕夜所发生的一幕幕便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是1963年的除夕之夜，我当兵所在的汽车连中，正好轮到我和我开的这辆嘎斯51、编号为运50－06号的汽车值班。晚11时许，当地的即墨京剧团在营房慰问演出结束后，由我开车负责送慰问团的同志们回即墨城。当时虽然不是柏油马路，但七八公里的路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可我却用了两个多小时——当汽车行驶至半途时，我闻到车上有股煳味儿，加速也不灵敏（那车是抗美援朝回来的旧车，连水温表都没有），于是我判断是发动机温度升高的缘故。本应停车检查排除故障，又一想再开两公里就到了，慰问团的同志们也都想早点回家过年，中途放下他们怎么行？只要车还能跑，就坚持先把他们送到再说。就这样，在机器不正常的情况下，我把车开到了目的地，等慰问团的同志们下车后，我焦急地打开引擎盖一看，发动机缸盖到处冒烟，还有嗤嗤的响声。再进一步检查，原来是机体下边放水开关的手柄锁片断掉，放水开关自动打开了，机体内部缺冷却水所致。我明白，如果马上加凉水就会炸坏缸体，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机体凉了后再加水。

　　寒冬腊月的深夜，我提着帆布水桶向当时的即墨黄酒厂门前的漫水石桥走去。河水结冰了，我慢慢往冰上走，双脚刚踏上冰层，便听到咔嚓一声响，我就掉进冰窟里去了。幸好河水不深、水流不急，我用尽力气扒着冰层，从冰窟里爬了上来，然后提了水回到车上，耐心而着急地等待缸体慢慢冷却下来。

　　这时，除夕夜的阵阵鞭炮声响起来了，家家户户、老老少少肯定正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可我这个刚刚21岁的小伙子，却一个人呆在这冰冷的大马路上，那时我真的想家了，想我的母亲，想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近1个小时的等待后，缸体终于冷却了，但我的下半身也成了标准的半截冰棍。等我好容易回到连队后，领导安慰我说：“不要难过了，不久的将来，我们国家的汽车工业发达了，部队就会全部装备上国产汽车，这些嘎斯、吉斯之类的苏制车就该进博物馆了！”

　　弹指一挥间，44年过去了，这些年来，不但部队已装备上国产化的具备各种功能的车辆，就连普通百姓的私家车也已有相当数量。每当大年三十晚上，我都会回忆并向孩子们讲述这段难忘的记忆，我要让他们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骑车走亲戚文／朱国荣

　　这张照片是我在1980年大年初四和两个哥哥到大舅家走亲戚时拍的。以前，我们家只有一辆自行车，每到走亲戚的时候，两个哥哥就为谁骑车而争论不休。爸爸规定，一个人骑着去，另一个人骑着回来，不骑车的那个就和我一起走着去。

　　这一年，我家新添了一辆“大金鹿”，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不用为谁骑车而争，而我也可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去走亲戚了。这天一大早，我们仨高高兴兴地骑着车去了大舅家。碰巧表哥借了一个照相机，我们就跑到外面去照相。当年，自行车算是家里的一个大件儿，有了两辆自行车更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于是，他们3个人提议让我给照一张骑着自行车的合影。因为3个人一块儿骑车，步调总是不一致，无法抓拍到满意的瞬间。最后，还是我灵机一动，提议他们3人把自行车撑起来，再骑上去空蹬车子，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等照片洗出来，才发现我把自行车撑子也给照出来了，看上去很傻，3个哥哥把我好一通埋怨，就把照片扔给了我。我觉得这张照片很有趣，就一直保留了下来。支教岁月中的春节文／高晋

　　在故乡传统的风俗中，没有亲人团聚的年就像除夕夜少了食盐的饺子一样无滋无味。而我23岁那年的春节却是在远离父母的西藏度过的……

　　4年前我考入南京大学读研究生，同年参加了“援藏支教团”，赴西藏那曲中学进行为期1年的支教活动。记得当时启程的日子已近春节，耳边隐隐响起鞭炮声。一想到过年不能和亲人们团聚，不免有些伤感。可一想到雪域高原美丽的风景，我兴奋得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但是我高兴得太早了，完全没有料到，抵达那曲中学后的几天里，强烈的高原反应折磨得我一塌糊涂，呼吸困难，浑身乏力，吃不下睡不着，人也消瘦了很多，没有任何心思欣赏这里的美景。在我寝室对面住着一个叫扎西次曲的藏族女教师，她是西藏师范大学毕业的，今年刚分配到这里，汉语说得很好，性格也很开朗。

　　除夕到了，由于几天的高原反应，我几乎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了。望着窗外雪花飞舞、炊烟袅袅的景色，我突然意识到，藏族人是不过春节的。天色渐渐暗淡起来，我想此时千里之外的潍坊，家人一定正坐在桌前喜气洋洋地吃着年夜饭。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感到异常的孤单，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在这时，一阵眩晕袭来，我的头像灌了铅一样沉，呼吸困难，整个身体仿佛处于真空之中。突然，我的胃内一阵翻江倒海，中午吃的东西又全吐了出来。由于身体过度虚弱，我瘫倒在地。蒙目龙中，我感觉到一个瘦小的身体支起了我，紧紧靠着我，给我输氧，喂我喝水、吃药。一定是次曲！我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她轻轻俯在我耳边说：“闭上眼晴，不要说话，反应一会儿就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舒服一些了，慢慢睁开了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中，我看到了次曲灿烂的微笑，同时也发现她的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衣服也沾满了泥污。怎么回事？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出了实情。原来她在我晕倒后立刻去给我找药，可是学校里根本没有医务室，她便踩着过膝的大雪到山后城里的医院去取药。山路异常崎岖，在回校的途中，她不慎滚下了山坡，幸亏当时她死死抓住了一棵树，后来在路人的帮助下才得以脱险。听到这里我已泣不成声，一股难言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第二天中午，次曲又拿来了青稞酒和盐巴，举杯对我说：“今天是你们汉人传统的大年初一，就让我敬你一杯吧，春节快乐，扎西得勒（吉祥如意）！”那一刻，我胸中似乎燃着一团熊熊的火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快乐。

　　光阴荏苒。多少如烟往事已在繁忙中渐渐淡忘，而每到春节的时候，我总会忆起艰苦的支教岁月，想起次曲额头上那块鲜红的伤痕，它就像喜玛拉雅山上美丽的雪莲花，一直盛开在人生的路途上，给我温暖、给我力量，更让我懂得什么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