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兴文
丰年好大雪。
一尺多厚的积雪,被车轮挤向两侧,乡间的路成了雪砌的河渠,车辆如河里的船,悠悠地漂来荡去。老人们都说,几十年不曾见过这样的大雪。
虽是好雪,但下得不是好时候,这雪偏偏下在了腊月二十八。
老屯地处偏僻,却与省城紧密相连。五叔家的弟弟养了5台大客,每天往返省城。十里八村的乡亲,就把上省城当做家常便饭。一来二去,老屯的小青年们,就在省城找到了出路,有的还扎下了根儿。
腊月二十九停运一天,年三十无论如何也得发车,要不老屯得有不少乡亲过不上团圆年。五叔家的弟弟起大早,用拖拉机把客车拖出村子,停到公路上。
明亮的太阳在亲人们的期盼中,渐渐西落。往常三四点钟陆续返家的客车还没有踪影。老人们就自发地聚集在大街上,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以打发急切的心情。
更有心急的人家,老早就点上了彩灯。东院三哥家的彩灯闪闪烁烁,让老人们看不懂:那灯泡怎么一个跟一个跑?淘气的孩子们把“小洋鞭”拆开,一个一个地燃放,嘻笑声像鞭炮一样响亮。村里的狗也一改往日的争斗,一团和气地在雪地上翻滚。
三哥家的两个儿子都在省城当厨师,他们各自的小家也安在了城里。三哥指着院里的砖垛说,孩子们秋天给买的,准备开春盖新房,要不是他们,就得猴年马月。
终于,一台台客车在期盼声中滑进村里,乡亲们围拢上去。“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这是世上最甜的问候,让年三十的老屯充满了欢声笑语。
看着人家的大团圆,妈妈有点儿不是心思,在院里不时地擦着眼泪。妈妈说,今年过年是最不团圆的年。爸爸说,往年一盆冻梨一会儿就没了,今年啥也不下货。究其原因,爸妈的5个孙子孙女留在外地不能回家过年了。妹妹说,哪年过年你的5个儿子不都差一个两个的,何况孙子了。话虽这样说,对于在身边长大的5个孙子孙女,那种亲情不当爷爷奶奶是难以想象的。
包完年夜饺子,妹妹拿出一块“硬塑料”,对爸妈说:“这是银行卡,里面有他们给你们的‘压岁钱’。”爸妈翻来覆去地看。他们对存折挺熟悉,对这张卡片难免产生疑问:“这里能有钱?怎么看不出来?”
这时,爸妈的二孙子从大连打来电话:“爷爷奶奶过年好,我在医院值班。上午往我姑的卡里存了100块钱,你们自己买点儿好吃的。”接着,大孙女从北京打来电话:“爷爷奶奶,我今天加班,50元的加班费打到卡里了,算给你们的压兜儿钱。”紧接着,是外孙子、三孙子和四孙子的电话问候。转眼间,他们给爷爷奶奶的压岁钱达到了450元。
妹妹说:“等过了初八,我领你们上银行,把这个卡片往钱柜里一插,钱就哗啦一下出来了。”
在除夕的爆竹声中,爸妈一起笑了。他们并不知道,为让他们开心,妹妹精心设计了“压岁卡”这段亲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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