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春晚”想起的

　　苏叔阳

　　“春晚”是指除夕之夜电视播出的文艺晚会，这是中国电视界的创造。外国电视是否有这样的形式另当别论，这是中国特殊国情的产物则是毫无疑问的。它诞生的客观条件是:一，中国开始富裕起来，电视几乎覆盖了国土，普及到山村、边寨；二，人们的审美水平有所提高、对文艺生活的要求如饥似渴，于是几乎全国民众共看央视“春晚”，就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风景。

“春晚”好不好，成了电视台从上到下的心病，好了，高兴半年；砸了，挨半年骂，大家谁都不痛快。索性不搞了吧，百姓不答应。年年盼着这一天:全家老少围在一起边包饺子边说笑边看“春晚”，这已经成了年俗。习惯的力量是难以撼动的，不信的话，没了“春晚”试试？“春晚”是咱们自己造出来的难伺候的“朋友”。有它，你就要费时费力费脑筋费钱财；没它，省事可是不省心，天天会有人戳电视台的脊梁骨。

　　可惜，到今年的“春晚”，央视已经连续搞了25届。至今也未见有专家出来讲讲“春晚”的艺术规律，出一本电视“春晚”学。谁都把“春晚”当大事，凡导演过、出演过，乃至跑过龙套，只要在“春晚”露过脸，就都是“著名”艺术家，身价与派头都钻入云霄。但就是不把它当门学问。我瞎想，外国的电视台将来是否也搞搞“圣诞晚”，“全球同此悲欢”？到时少不了到中国同行这儿取经。

　　咱们给人家说什么呢？说座席的茶馆式、会场式？说节目的线形结构、或板块式结构？无论如何，咱们得总结出点儿123，上升到理论，给世界传媒界增加点理论财富。下一次再开国际传媒大会，中国代表得演讲《论中国春节电视文艺晚会》。当然，题目可以另起，反正得把“春晚”的规律性东西整明白，再传播给世界。这也是为人类的新生活作贡献，是吧？

　　“春晚”的节目好坏自在人心。凡强捏的速产“作品”都差事，包括那些用“名角”演绎的“作品”。好的是那些久经考验的、出自民间带着一身乡土气的、用心打磨的、感动人心的作品。还要年年出新，总是老面孔，再有本事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艺术贵在创新，谁年年炒旧货谁倒霉。

　　“春晚”是新时期的产物，上世纪70年代初期能有“春晚”吗？政治、经济形式决定了“春晚”的内容与形式，社会的时潮和人们的审美取向决定了“春晚”的内容和形式。改革开放以前能祝大家“和气生财”吗？那时候能唱《老鼠爱大米》外加“挼普”吗？实话说这并不是什么杰作，但是现在宽松得多，非杰作也可以唱，不一定都得世界的金奖才行。宽松是和谐的特质之一。所以，年年“春晚”都是世风的活记录，社会学家正可以据此作出社会的评估。我斗胆建议当代史者买一套25年央视“春晚”光碟，看文艺百花，忆似水流年，岂不乐哉？

　　然而，宽松、和谐不是偷懒和粗制滥造的保护伞，力求真善美始终是文艺的真谛。“春晚”已经超离了电视台，成为全国观众的事业。记住这一点对电视台的从业员，对“春晚”剧组所有人都有极大的意义，这是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时光永在流逝，文艺不断演进；世风总在变幻，晚会也当更新。愿来年的“春晚”让我们镌刻在心，永远不忘。J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