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老汉的光明生活(组图)

　　故事导读

　　陆老汉是个盲人，但他的生活充满光明。

　　妻子死得早，他独自把儿子养大成人，儿子却因病去世。为此，年过五旬的他哭瞎双眼，失去生存能力。

　　就在他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时，一个无任何血缘关系的汉子带着家人走进了他的家，担当起了照顾他的责任。从此，他们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汉子把他当父亲对待，让子女喊他爷爷，自己和妻子也叫他爷爷。

　　“爷爷，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洗。”

　　“还穿两天再说嘛，我成天呆在家里，没流汗，换勤了你难得洗；再说，你本来就忙。”

　　“再忙也不靠节省洗衣服那点时间。虽然穿得不好，但要穿干净噻。”

　　“好嘛，我换！”

　　你一言我一语，老人拗不过，只好换下衣服交给了中年妇女。

　　盲老汉的光明

　　陆老汉清楚地记得，谢树昌一家搬过来那天，他听到村头的喜鹊叫得特别欢。

　　老人叫陆云政，76岁，盲人。阿蓬江畔的半山腰，一片油菜花的深处，经一夜春雨滋润的村庄生机盎然。陆老汉的家在村庄的最后面。那里是黔江区两河镇大坪村四组。

　　请他换衣服的中年妇女叫张凤明，她跟着儿女叫陆老汉爷爷。她既不是陆老汉的儿媳，也不是陆老汉的女儿。但陆老汉却与张凤明一家生活了23年。

　　“想都想不到，他瞎了二十多年不但没有受苦，反而比眼瞎前过得幸福。不是奉承的话，很多亲生儿女对老人，都不如凤明一家对陆云政好，何况他们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村民杨光碧如此评价，张凤明掩饰不住高兴，信口答道：“你把人都抬上天了！”

　　“当初我们刚组成一家时，村民不是这样议论的。那时，凤明两口子差点没被口水淹死。”陆老汉接过杨光碧的话对我们说，他刚满月的二儿子患病夭折，随后妻子病世。陆老汉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大儿子拉扯成人。谁知，大儿子21岁时，因病魔缠身，久治无效死去。

　　陆老汉一下失去唯一的精神寄托，生活希望完全破灭。失子之痛使年过五旬的他成天以泪洗面，精神恍惚。一年后，他双目失明，从而失去了生存能力。“弄不来柴，挑不来水，有米也没得饭吃。”陆老汉没打算继续活下去。

　　“住在同一个院子，我不能看着他因眼瞎活活饿死。”谢树昌当时27岁，和妻子张凤明已有三个孩子。尽管生活十分紧张，他和妻子商量后，决定到老汉家，担起服侍他的任务。“当时我想种他的土地。”谢树昌一家五口只有两个人的土地，由于有三兄弟，一家人住房也不宽，他打算住进陆老汉家，既可种陆老汉两个人的土地，还可住他两间木瓦房，顺带照顾陆老汉。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心灰意冷的陆老汉得知谢树昌有此想法，正求之不得，便主动找到谢树昌，请求他全家搬来一起住。就这样，谢树昌夫妻带着3岁的儿子和1岁多的双胞胎女儿，组合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陆老汉清楚地记得，树昌一家搬过来那天，他听到村头的喜鹊叫得特别欢。

　　“谢树昌是不是想贪陆老汉的家产？非亲非故的，住一起陆老汉肯定受虐待”，“你脑壳有包啊，找个瞎老头来把自己捆起……”刚住进陆家，村民议论纷纷。

　　谢树昌和妻子把这些“议论”当作耳边风，也从不与人争论。陆老汉双目失明，不但不能劳动，每天洗脸水要人端到面前，吃饭要人递到手上，连上厕所也要谢树昌牵引。谢树昌夫妻轮流照顾着陆老汉，“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用事实证明我谢树昌两口子对得住娃他爷。”

　　老伴坟上的露珠

　　陆老汉认为，这是谢树昌一家对自己的好打动了天堂的妻子，妻子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说实话，我最初没对树昌两口子抱多大希望。”陆老汉虽和谢树昌的父亲关系很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住一起的时间长了，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但考虑到自己的条件，他抱着走一步算一步，实在过不下去了再说的想法，表面上高兴地接纳谢树昌一家。“我当时的确太无助、太需要人照顾了。”

　　谢树昌的母亲过世得早，他和两个兄弟都各立门户。当时，尽管父亲也年老体衰，但父亲对他照顾陆老汉的事情并不反对。一方面，父亲和陆老汉关系一直不错；另一方面，父亲觉得，他能顶着村民的风言风语照顾陆老汉，也是心善的表现。

　　谢树昌虽只有小学文化，但他是个耿直人。来到陆老汉家，为打消陆老汉的顾虑，使陆老汉有家的温暖，他和妻子干脆让三个孩子喊陆老汉爷爷，他和妻子也跟孩子喊爷爷。

　　“第一次听到几个孩子喊我爷爷，我还以为听错了。”陆老汉裹着旱烟，一激动，把放在板凳上探路的木棍碰倒了。他伸手在地下摸索几次没摸着，谢树昌赶紧上前，捡起递给他。

　　陆老汉说，树昌一家刚和自己组成家庭时，两口子起早贪黑地劳作，自己成天呆在家里，帮不上忙，吃闲饭，心里总觉不踏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树昌两口子从坡上回来后，他帮着抱一下双胞胎孙女贵林和贵华，让凤明好煮饭。

　　从此，陆老汉每天不仅能吃上热饭热菜，还结束了妻子死后十多年无人洗衣服的历史。每隔十来天，张凤明就催陆老汉换下脏衣服，将其洗净晒干叠好放在他床头。而陆老汉总觉心怀愧疚，认为增加了凤明负担，不愿将衣服换得太勤。每次换洗衣服，他都要和凤明“客气”一番，几乎都要经历文章开头一幕。

　　“给他洗衣服是我该做的，穿得越脏越不好洗。”张凤明认为，陆老汉衣服换洗勤一点，不仅洗起来不费力，还能让他穿得一身干净。于是，她总是催陆老汉勤换衣服。

　　谢树昌和妻子对陆老汉像待自己的父亲，但他也有发脾气的时候。陆老汉喜欢抽旱烟，还有抽倒床烟的习惯。为防意外，谢树昌多次提醒他不要抽倒床烟。陆老汉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结果六年前的一天，陆老汉抽倒床烟把被子烧了一个大洞，还险些酿成大祸。谢树昌一时性急，吼了陆老汉几句。陆老汉怄气，睡在床上几天不吃饭。见此，谢树昌每天把饭端到陆老汉床前，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把他劝和。“他前半生经历了那么多灾难，承受了几个亲人死去的打击，性格古怪一点我能理解。”

　　“树昌是个直性人，心里想的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凤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两人从不记仇。”时间久了，陆老汉完全掌握了两口子的性格，大家相互磨合，相互忍让，关系很和睦。一转眼，谢树昌大儿子已成为汉子，双胞胎女儿贵林、贵华也相继嫁人。而且，他们还修了三间砖混结构的新房。

　　让陆老汉感动的是，贵林、贵华回娘家对他总是爷爷前爷爷后的。不仅如此，每年过春节，贵林、贵华连陆老汉的妻子和儿子的坟一起上。“这说明他们一家的确没把我当成外人。”陆老汉说，今年春节，贵林、贵华去上坟，发现妻子坟头的草上出现了很多露珠。陆老汉认为，这是树昌一家对自己的好打动了天堂的妻子，妻子显灵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床头柜里的温馨

　　“几个孙对我也好。可能是我前世修来的福。”

　　23年来，陆老汉从没离开过大坪村。由于缺少运动，加之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经常生病。尤其最近几年，陆老汉行动越来越不便，上下梯坎得靠人搀扶。谢树昌的儿子在外打工，两个女儿嫁人，照顾陆老汉完全由他和妻子承担。

　　冬天，谢树昌和妻子外出劳动，就把陆老汉扶到床上睡觉，并专门为他泡一大杯酽茶放在床头柜上，再在床头柜里放些水果、糖。陆老汉睡饿了，伸手就能拿到这些零食。

　　“他们对我这么好，你说我还图个啥子。”陆老汉边说边摸索着拉开床头褪色的木柜，里面堆满饼干、糖果、桔子。“饼干是两个孙女春节买的，桔子是树昌放的。”陆老汉如数家珍。

　　“树昌和凤明对我好，几个孙对我也好。可能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提起几个孙，陆老汉赞不绝口，他摸帽子和身上的毛衣说，毛线帽是孙女贵林织的，毛衣也是两个孙女织的。

　　张凤明说，陆老汉性格好，处处维护着这个家，无论对谁都夸一家人对他好，这让他们一家在当地很有面子。

　　一生的愿望

　　谢树昌为陆老汉还了债，还买了一副好棺材。

　　陆老汉因给儿子治病，在信用社借了三百多元，加上向其他人借的钱，共有千多元债务。谢树昌拿出种烤烟一年的收入，把陆老汉所有的账还了。

　　“我现在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陆老汉说，树昌不仅种烤烟还了自己多年的欠债，还用一年的烤烟钱，把自己的棺材、寿衣都准备好了。尤其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在村里的几个老人中，他的棺材是最好的。“木匠师傅是那样说的，我也亲自摸过。我这把老骨头，活几十年不图个啥，就图走了能有一副好棺材，树昌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陆老汉把裹好的旱烟衔在嘴上，手在衣袋里摸了几下。谢树昌赶紧摸出打火机为他点上烟，陆老汉深吸一口，慢慢呼出，似乎在体味人世间的亲情。

　　谢树昌说，棺材做好后，他还专门托人从湖北咸丰买来鲜土漆，漆得照得出人影。

　　谢树昌的父亲8年前已经去世，他把陆老汉当成自己的父亲，用自己的言行感化教育孩子们孝敬老人。

　　“我们都是养子抱孙的人，如果我们对老人不好，今后自己老了，哪能要求子女对自己好呢？”张凤明的理论很简单，由于受她和丈夫的影响，三个子女虽文化不高，但在尊老爱幼方面做得很好，这让她感到特别欣慰。

　　“现在不缺吃不缺穿，我们希望他能多活几年。”这是谢树昌夫妻共同的愿望。

　　“我虽然眼瞎，但我觉得生活很亮堂，我也想多活些日子。”陆老汉笑着说。

　　记者 向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