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穿着母亲做的布鞋长大的。即使是现在,每天下班一回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皮鞋换上布鞋。
母亲的鞋艺被村里的女人公认是首屈一指的。一到下雨天,总有不少女人拿着鞋样来找母亲。她们有时候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家常一边纳着鞋底,更多的便是凑在一起很亢奋、很投入地切磋鞋艺。
我考上了中专,离开了家。看惯了城市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皮鞋、旅游鞋、休闲鞋,我第一次不再为母亲精湛的鞋艺引以为豪。我吵着让母亲为我买双皮鞋,母亲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了。终于穿上了气派的皮鞋,我颇有些得意,母亲的布鞋也开始逐渐走出我年少时美好的记忆。
那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我穿着硬梆梆的皮鞋,坐在教室里上课,脚冻得都麻了,这时候我才怀念起母亲的布鞋。第二天早晨我刚到教室,教室门口就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母亲。
她大清早赶了几十里路,特意为我送来了一双亲手做的棉鞋。她一边擦着鬓角晶莹的冰霜,一边说:“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熬了两个晚上做了这双鞋,不知道你还要不要穿?”我心头一热,仿佛又看到,在寂静的夜晚,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做鞋子的情景……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就要流下来,我赶紧转过身,把棉鞋换上。母亲仍不放心,叫我走几步试试,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年纪大了,眼睛没以前好使了,做的鞋也不好看了。”我想宽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今我已成家,但每年母亲还要为我们做几双布鞋。“趁着眼睛还勉强好使,再抢着为你们做几双鞋,说不定哪天就做不动了……”(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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