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惠民政策，何来吊高民众胃口之忧

　　总理温家宝在今年两会上的工作报告，以“惠民”政策主打而得到重点解读。这些惠及民生的政策意向，包括全国范围内的义务教育免费、覆盖城乡的最低生活保障体系、继续扩大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试点、部属师范院校的师范生免费教育等等，受到各界高度关注和热烈讨论。

　　其一，惠民政策虽好，但应该考虑基层操作的可能性，如果无视基层政府的承受能力，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其二，在西方高福利国家都纷纷退却的情况下，当前提倡全民福利并不务实，如果政府“口惠而实不至”，实则有损政府信用；其三，惠民政策不能把群众的胃口吊得太高，如果基层政府无力执行，反而可能引发民众的失望情绪，造成社会不稳定。

　　如何看待这些所谓务实的言论？国内的政治生活中，常见一种唯现实论调，声称如果改变现状，后果必将不堪设想。此种言论，用以化解各种改革方案的推行，推迟革新不堪的现状，常有奇效。我们觉得不尽然。基层政府无力执行惠民政策，一方面可以为政策推行大打折扣找到原因，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明惠民政策何以如此急迫需要。基层官员在惠民政策上心存抵触，固然有地方财力无力维持的原因，然而更深的体制原因，却是地方政府有不同于中央政府的获利模式。基层官员所操心的，并非以惠民政策争取政权合法性，其更多关注的是地方利益与仕途升迁。在此情形下，基层官员有着不同的惠民政策感受不难想见。因此，与其说基层政府无财力，毋宁说是无压力真心诚意将中央的惠民政策执行到位。在当前缺乏制约的地方财政制度下，无效率的财政浪费，显得再多的财政分配都捉襟见肘，要将有限财政从“政绩”消耗的黑洞中抢救出来，转而投入“无形”的民生工程，目前并无有效的监督机制助其实现。

　　惠民政策可能步西方福利国家后尘的忧心更显迂阔。对所谓惠民政策一说，已有言论认为，现代政府制订公共政策，必定是要惠民而无损民的，基于皇恩浩荡而言的“惠民”一词，实在是过去时代的残存物，唯愿其早早退场而不得。事实上，今日所谓惠民政策，其背后所集聚的社会问题与民生压力有目共睹，正如人所说，与其说是两会找到了民生，不如说是民生找到了两会。高层的惠民举措，正是在改革步入艰深时段，各种矛盾引而待发的时候所推出。如果不看到惠民政策背后的现实压力，就会误读决策高层的英明正确，而忘记当下的紧迫命题。就此而言，总理温家宝所宣布的种种惠民举措，不能以西方福利国家的公共政策相比拟，更不是什么中国步福利国家后尘的征兆。这无疑是回应社会转型的要求，而对长远的发展稳定作用重大。

　　至于担心惠民政策把民众的胃口吊得太高，其实误判了民众对于政策的期望。惠民政策出台，民众自然是欢迎的，至于说民众如何翘首以待，以致可能失望而致社会不稳定，则充满了稳定政治观下的长官意志。民众的希望与失望，无不自民众切身的利益诉求而起，不是官员的避而不谈，或政策的虚与委蛇所能最终解决。今日民众的权利意识高涨，对于种种民生和社会问题的求解，自然希望政府能因应时势，提出切合民众利益的治理方案。这种期望既为现有政治框架所容纳，又为现实政治提出指引，只有真正以民生所系，解决民生困扰，才能构建政府与公众的良性互动，除此之外，无论是压制还是敷衍，都不是求得社会与政治稳定的正道。

　　此番政府惠民政策的许诺，将民生议题变作了当前政治生活的主题。然而，现实究竟如何演化这些惠民政策，民生改善又如何真正从字面到现实，还有漫长的政策渠道要走。政治当然不是空想，惠民也不是幻觉，待民生难题一一化解，政策实惠一一落定，才能说今日对于惠民政策的种种疑虑不只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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