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中学手榴弹爆炸续:手榴弹来源未明确

　　记者于任飞云南弥勒摄影报道“嘶嘶”冒着白烟即将爆炸的手榴弹、拥挤的教室、49名中学生，这三幕场景叠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场面。3月14日早晨，这一幕在云南省弥勒县东风中学真实地发生了。爆炸共造成2名学生重伤，8名学生轻伤，其中1名重伤学生右手掌完全炸断，被迫截肢。

　　一枚能致人死亡的手榴弹怎么会出现在中学的教室里？手榴弹又是从何而来？记者经过3天调查，试图揭开其中的重重迷雾。

　　[早自习课后]

　　手榴弹在有49名学生的教室里爆炸

　　14日清晨6时，家住距离东风中学不到60米的李文祥早早起了床，年近60岁的他开始生火、烧开水、吃早饭。

　　7时刚过，门口那条路上传来了学生们的欢笑声。这时候的老李会手里拿着一支烟，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眯着眼看着从门前经过的学生。偶尔跟老李相熟的学生经过他面前时还会喊一声：“李爷爷好！”

　　8时，学校传来了早自习下课的铃声，老李开始作出门前的准备，他在等待10分钟后的第二次铃声。

　　8时10分，老李出门步行10分钟到牌友家，正好赶上牌友约定的打牌时间。

　　可是今天，没等老李把随身带着的茶杯沏好茶，东风中学传来的不是熟悉的上课铃声，而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当时以为是炮仗声，但又觉得炮仗没这么大的声音。”

　　与此同时，东风中学副校长王力华(化名)急忙向爆炸声音发出的三楼初一<3>班教室冲去。到教室门口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子里是呛鼻的火药味，两名学生鲜血淋漓地昏倒在地，另外8名学生倒在桌椅上发出阵阵惨叫。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快缓过神来的王力华抱起地上伤势最重的孩子放到了门外。又指挥着闻讯赶来的其他老师将教室内受伤的孩子一一抱了出来。王力华耳旁充满了学生们刺耳的哭闹声。

　　把受伤学生安顿好后，王力华返身回到教室，发现教室里的课桌椅已经残缺不全，屋顶灯管碎裂掉落地上，门窗上新增了好几个洞。王力华惊讶地发现击碎灯管和桌椅的竟然是一块块黑色的弹片。最初以为是鞭炮爆炸的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事后弥勒县政府对外公布的“3·14”爆炸事件情况通告揭开了这个谜团。爆炸物为一枚手榴弹，爆炸时初一<3>班教室内有49名学生，爆炸造成2名学生重伤，8名学生轻伤。受伤最重的王海右手掌全部炸断，被迫截肢。

　　[惊恐一幕]

　　眼睁睁看着手榴弹在同学手里爆炸

　　“爆炸物是手榴弹”超出所有人的想像。手榴弹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室里？

　　14日那场爆炸的瞬间成了周启成永恒的记忆。他斜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两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句话不说。母亲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周启成是所有受伤的10名学生中伤势最轻的，手榴弹弹片只擦伤了他右腿的表皮，医生已经为他做了抗感染治疗，再有一天就可以出院。但是他现在的状况依旧令母亲十分担忧。“腿上的伤虽然快好了，可是他心里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谈到当时的情景，周启成的话语断断续续，说话的音量以至于要凑到他面前才能听清。一系列细节表明，他还没有从惊恐中摆脱。

　　“他当时是想把手榴弹捂灭的，就像捂灭鞭炮一样，可是白烟还在冒。”周启成眼睁睁看着手榴弹在同学王海手里爆炸。周启成说，手榴弹冒烟后有同学惊叫：“要爆炸了！还不快扔？”听到同学的惊叫声，王海立即将手榴弹倒过来，将冒烟的一段死死按在地上，另外一名女同学大喊：“快端水来把手榴弹浇灭。”可就在这时，手榴弹爆炸了。在爆炸之前，周启成已逃向教室门口，但仍然被飞来的弹片擦伤了大腿。

　　[手榴弹之谜]

　　究竟谁是真正的拥有者

　　硝烟散尽后，王海和另一名离他距离较近的同学王朝文都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右手从手腕以下被炸断。

　　虽然手榴弹是在王海手中爆炸的，但是据周启成回忆，王海并不是手榴弹的拥有者，“手榴弹是梁恩会的。”

　　“那天早自习下课，我看见坐在我前排的梁恩会从书包里拿出了这枚手榴弹。”周启成说，手榴弹头部已经长了锈，“我们以为是假的，就拿在手里玩。”等传到王海手里时，王海发现手榴弹的底部有一个拉环。“他说‘这个手榴弹造得真像啊，还有个拉环’，说着他就拉了一下，没想到手榴弹开始冒烟了。”

　　在周启成隔壁病房，记者找到了正在接受治疗的梁恩会，14日上午爆炸时他正从外面走进教室，弹片擦破了他的腰部。从他的口中记者进一步得知了手榴弹的拥有者另有其人：“手榴弹是王震雷借给我玩的，手榴弹是他的，不是我的。”

　　王震雷也是初一<3>班的学生，与周启成既是同班同学，也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两人平时关系非常好。

　　“大年初二，我到王震雷家里玩，他给我看了这枚手榴弹，我们都以为是假的，我向他借了拿回家玩。”开学后，梁恩会有一次跟同学“炫耀”说自己有一枚手榴弹，立刻引起了同学们的“崇拜”，在同学们的央求下，14日那天，他将手榴弹带到了学校。

　　[手榴弹来源]

　　亲戚箱子里翻出不寻常的“宝贝”

　　14日的爆炸案发生后，王震雷这个13岁少年，以及他的家庭立刻陷入了舆论的漩涡中，很多人将他视为惨案的“祸源”。爆炸案发生后，王震雷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很少说话。

　　“我真的不知道它是真的。”在与记者交谈之初，王震雷反复重复这句话，脸也涨得通红。

　　王震雷的手榴弹来自于他姑父5个月前搬到他家的一个柜子。去年10月，王震雷的姑父搬家，把多余的一个三门柜、一张床和十几个纸箱暂存在他家。当时，陌生的家具引起了王震雷的好奇，没事他就翻柜子“寻宝”。过年前的某一天，他终于在衣柜中的一个纸箱里找到了一个“宝贝”。

　　“黑漆漆、圆溜溜，带有木柄的铁家伙，我觉得很面熟。”他想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在战斗片里看到过的手榴弹吗？”抑制住内心的兴奋与害怕，他把这个铁家伙藏了起来。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他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藏在家里将近半年了。”王震雷的母亲说。

　　内心的秘密让这个少年十分想找个人分享，梁恩会是他想到的最佳人选。年初二，他把好朋友梁恩会偷偷叫到了家里。果然，梁恩会对这个“假手榴弹”十分感兴趣，他当即就把这个铁家伙借走了。

　　就在14日早上，王震雷目睹了恐怖的一幕。

　　爆炸发生后，“手榴弹是王震雷的”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还有传言说是他把手榴弹带进了学校，加上他很快又被公安机关叫走问话，村里人更加相信他是这起事件的“元凶”。受伤最重的王海与王震雷住在同一个村子，王震雷的母亲现在担心的是日后该如何面对王海和他的家人。“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个孩子都残废了。”

　　传言中最流行的是手榴弹与民兵有关

　　王震雷姑父的箱子里怎么会有手榴弹？这是眼下最大的谜团。爆炸事发后不久，王震雷的姑父便被警方刑事拘留，真实原因警方仍在调查之中。

　　昨日，记者费劲周折终于找到了他家，但是家中大门紧闭。据周边邻居介绍，王震雷的姑父以开办养鸡场为生，待人和善，很少跟别人吵架。

　　对于手榴弹的来源，村民中有着种种传言。其中流传最广的是，王震雷的姑父年轻时曾经当过民兵，这枚手榴弹很有可能是当时他偷偷藏下来的。

　　对于这种说法，弥勒县人武部的相关负责人予以了否认。这位负责人说，民兵每年进行实弹演习的次数是有限的，很难有机会接触到手榴弹这样威力较大的武器，“更重要的是我们对民兵武器弹药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每一发子弹的去向都会进行严格的登记，更别说像手榴弹这样威力较大的武器了。”

　　[记者手记]

　　对危险品的漠视比惨案更可怕

　　又是违禁武器流进校园酿成的惨剧。就在2个月前，江西宜春职业技术学院也发生了一起类似事件：一名学生将改装过的发令枪带进了教室，课间一名学生在把玩时不慎扣动了板机，击中了另一名学生的头部，导致其死亡。

　　一起惨案发生在不到14岁的少年身上，一起发生在已经成人的大学生身上，但这两起惨案凸显出的共性是，不同年龄段的学生普遍都对危险品认知缺乏，进而暴露出危险品教育在学校和家庭中还是个盲点。

　　在与王震雷交谈时，他说在发现手榴弹之前没有任何人，包括老师和父母跟他说过手榴弹具体什么样，他关于手榴弹的所有信息都来源于电视上的战斗故事片。

　　他说的另外一句话也许更能反映他发现这枚手榴弹时的心态：“我真的以为是假的，我平时玩的仿真枪跟真枪也很像，但还是假的啊，所以我也觉得这是一枚仿真的手榴弹。”

　　对学生进行危险品认知教育，可能在有些学校看来是小题大做。他们更看重的是学生能否考上一所好的高中或是大学，把时间花在教学生认识手榴弹、发令枪的危害上，着实有些“奢侈”。但学校忽略了一个朴素真理，保证学生生命安全比让他们成才更重要。生命是“1”，成才是“0”，没有了“1”，后面有再多的“0”都是枉然。

　　发生在江西大学生身上的惨案其实已经给我们敲了警钟，直至学生成人，对于生命安全这一课一直都没有“及格”。事实上，对生命的重视程度才更能反映出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