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华人圈有这样一种说法:中国人在这里要过三关,即语言关、金钱关、心理关。和朋友沟通一圈,我发现果然如此。旅德的同胞谈起这三关,多少都有些辛酸。
语言不通:强烈的挫折感
李刀来德国留学已经3年。回想当初德语未过关的情景,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挫折感:“坐公交车听不懂报站,生怕下错地方,心里紧紧张张,很不爽;报户口弄不懂怎么报,就连到哪里报都搞不明白,跑来跑去耗费大半天;上课也听不懂,别人笔记写了一大堆,我却什么都记不下来……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挫折感特别强。
”
20年前,小汪移民到德国。谈及当时德语没过关的境遇,他用了“残忍”这个词。大约17岁时,小汪进入柏林一所中学读书。在中国他本来已经读到高二,到德国后却被分到初二年级,同班的学生都是比他小好几岁的孩子。“那时我德语不好,一开口大家就会笑。那些孩子笑话起人来真得很残忍,毫不留情。”小汪说同学的嘲笑伤了他的自尊。
当然,语言问题未必对所有人都会构成心理困扰,但是语言不通确实时时带来不便。小汪曾经陪一位只能讲英文的同事寻租住房。起初,他们找到一处满意的房子,一切都已谈妥。然而老房东和未来房客一聊天就变了卦。他的理由是自己不会讲英文,不能和自己的房客沟通。没办法,小汪的同事最终只得找个会讲英语的房东了事。
如今,德国引入越来越多的理工科学生或工作者。由于工作语言是英文,他们不会讲德文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吃得开。但是长此以往,他们总是疏离于德国社会,遑论融入。“如果不懂德语,你连大家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都不知道!”小汪说。
看她干活,男生都哭了
在德国,生活费用之高众所周知。如果没有稳定收入,生存的压力是很大的。
8年前丁丁来德国留学。作为穷学生,他可是吃了不少苦。
“最难过的是第一年末、第二年初。银行账户上的保证金渐渐少了,可下一步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
“那时候我一早就起床,和朋友一起去招工的地方,找到工作就做,找不到就回家睡觉……睡着了真好啊,什么压力都没了……”
“其实对男孩子来说,缺钱不算什么,实在不行就去干体力活。女孩子要是缺钱才真得可怕。”不是所有女孩都有机会去公司实习,走投无路体力活也得干。说到这里,丁丁有些激动。
“有个女孩去工厂打工,负责装卸轮胎。那么大的轮胎,她得一个个背下来。可她的胳膊就那么细!”丁丁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个比瓶口粗不了多少的圈:“有个男生和她在同一个车间打工。后来,看着她干活,那个男生都哭了。”
丁丁还有个朋友,来德国读书的保证金是四处借来的。到德国后,他把钱还得一干二净,几乎没留生活费。那时,他为了省下几天的房租,晚上就去自助银行的小屋里过夜。
讲述着这些故事,丁丁语气平和,甚至有些轻描淡写。我知道,这绝非因为它们不值一提,也许说起他们为生存所作的挣扎,任何词语都太过苍白。
孤独是最可怕的
“缺钱、语言不通,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心理的孤独。”李刀说,“你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解决钱和语言问题,但那种精神的寂寞,自己很难摆脱。”
小陈把这个问题说得更详细。回忆起几年前初到德国的寂寞,她仍能感受到痛苦:“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来德国……我需要谈话的对象,讲讲自己开心或不开心的事,但不是每个中国人都随时有空和你聊天。”
“当然,我和德国人也能聊得很开心,但话题总是‘德国怎么样,中国怎么样’,‘德国人怎么样,中国人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中国人,我不是我自己,话题也不是关于我自己的……”最终,是爱情拯救了她,“如果不是遇见他,我肯定坚持不了现在的学业。”
感情是许多人排遣寂寞的途径,但是并非所有人都会走感情运。对于女孩来说,感情失败尤其可能成为崩溃的催化剂。在这里,受感情影响而中止学业的女孩并不鲜见。
在德国,还有些选择了跨国婚姻的华人女性。尽管没有经济压力,身边也有丈夫做语言支援,但她们同样面临另一种孤独的挑战。
宛嫁到德国不到一年,婚姻就出现了问题。直接原因是丈夫不能理解她因为国内亲属遭遇不幸而消沉。宛很看重国内的大家庭,但是丈夫对此不能理解。渐渐地,她感到丈夫的感情在游移,她既惶恐又气愤。但是她惧怕离婚,只能把一切不满都闷在心里,只有在同胞面前才敢哭诉一番。
在跨国婚姻里,文化间的冲突渗透得事无巨细。一只碗是否符合各自习惯的洁净标准,也能引起丈夫对妻子的不满。“因为文化背景不同,夫妻间不能百分百地相互理解。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些中国太太们真的失去了精神世界的一部分。”一个对此有许多了解的人如是评论。
“钱、语言、心里寂寞,这些问题很突出,但绝不是出国的全部。静下心来把这个想清楚,我就不再被它们困扰了。”李刀坚韧地说,现在他非常明确自己出国的目标,在这个大前提下,挫折也不过是必经的苦难,而且很有可能成为日后生活道路的祝福。
每逢春节,像上图这种聚会的场面在华人中十分普遍。包饺子、穿上传统服装都成了排遣乡愁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