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爱珍恐怕真的是属于那种凡事不愿意多想的人,正是她的脚踏实地和坚韧,才支撑了她自己和这个家庭。如果在当下,恐怕很少有人会像夏爱珍那样全心全意付出的了。智障的小叔子、瘫痪多年的婆婆、心肌梗塞的丈夫,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多米诺骨牌,从她选择嫁给赵振宏的时候,命运悄无声息但又似乎是早有预谋,而她也就这样坦然地接受了。
原以为,不离不弃的她,在最初肯定是因为与丈夫赵振宏之间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因为深爱,所以选择坚守。不过仔细一问,却让我越发震惊。因为两人当年的感情基础只能用脆弱来形容。没有一见钟情,没有海誓山盟,夏爱珍和赵振宏拥有的是小山城里无尽的青春。婚姻对当时的他们而言,更像是一门功课,一门人人都必须完成的功课,而他们只是在寻找合适的合作对象。80年代初期,谈了三年恋爱居然没有过一次单独的约会,甚至结婚前,连手都没有牵过。女方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有的有权、有的有钱,赵振宏用的方法直白而单纯,只是这样的单纯在当今人的眼里是否就显得如此苍白?
同事说,这样的妻子恐怕是这个时代最后的一个了,他的感叹,我赞同。很难想象,当她卷入这样的家庭纷争里她可以如此坚定,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面对这样一个又一个的难堪和困扰时,她居然从未流过泪。
采访的时候,我曾经连续问了三个相似的问题。
夜阑人静,你面对着这样的三个病人,难道就不曾辛酸落泪?在选择去当钟点工的时候,你难道就不曾回想起在江西当老师、当会计的岁月?家徒四壁、几万元的负债,你就没有对生活绝望过吗?
夏爱珍给我的回答如出一辙,简单而干脆。她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生活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今天我完成了什么。
忙碌,真的就没有时间落泪了。
这样的答案却更让我觉得辛酸。看看当年照片上青春飞扬的她,或许只能感叹命运的残酷。
夏爱珍没有对生活有着一丝一毫的不满,对丈夫的关爱似乎就溶化在了每天的每一个细小的节拍里。哪怕当初真的惊心动魄的爱情,可这种浓浓的爱意,那种温暖和幸福,早就镌刻在了她的生活里。这种相濡以沫的支撑,其实不就是每个平凡人渴求的爱情吗?
我想,现在我可以重新定义幸福了。那应该是心灵上的充实和满足,而这一切,其实和物质没有太大的关系。
手边正好有毕淑敏的《心灵处方》,春节刚刚读完的一本书,封皮上刻着这样两行字:贫困中相濡以沫的一块糕饼,患难中心心相印的一个眼神。
这是毕淑敏眼中的幸福,也是赵振宏全家给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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