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毛衣，女儿能穿到上班时

　　前日的江城艳阳高照，但这缕温暖的阳光似乎照不到夏文华的病床。

　　市十一医院肿瘤科的一间普通病房里，38岁的夏文华蜷缩在病床上，鼻中的氧气管维持着她的呼吸。

　　那里只有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和她的女儿14岁的夏晴。

　　女儿夏晴趴在妈妈的床边，睡着了，可她的右手一直握着母亲的左手。

　　一天290元的费用，夏文华在这已经住了2个多月，她已拿不出更多的钱，病情越来越严重。

　　这一切，母亲知道，孩子知道，但没有办法。

　　医生眼睛红了

　　“她已不能再做手术了”

　　“孩子太累了，晚上我一不舒服，她就起来给我清痰，一个晚上四五次……”病床上的这位母亲每说一个字都很吃力，我们只有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能略微听得清楚。

　　夏文华患的是腹腔软组织肿瘤，肿瘤压得她吃不下饭，喝不进水。话说了一半，她又开始剧烈地干呕，身体的抽动惊醒了夏晴。

　　“妈妈，哪里不舒服？”夏晴握着母亲的那只手，并没有放开。

　　为照顾母亲，上初二的夏晴放弃学业；为减轻母亲的痛苦，夏晴不停地用棉花蘸水，帮母亲湿润嘴唇。一不小心，水滴到她的毛衣上面，夏晴一下子紧张起来，用纸使劲擦拭身上的水。擦着擦着，夏晴突然流下泪来：“这是妈妈生病以后，赶着给我织的，一共织了3件，她说可以让我穿到上班的时候。”

　　夏文华默默落泪，伸出左手，试图伸向夏晴，可搭在床边，再也举不起来。看到妈妈这样，夏晴一把抓起妈妈的手，用劲攥成一个拳头，“妈妈，没事，我抓着你呢。”

　　夏文华看着女儿，告诉她自己肯定不会放开。

　　这一幕，让来查房的医生眼睛红了，“唉，她们还都不知道，夏文华原来动过4次手术，体质太差，已经不能再接受肿瘤切除手术了。”

　　第一次离婚

　　“要靠自己把女儿拉扯大”

　　握着妈妈的手，夏晴开始听妈妈讲述已淡出她记忆的一些往事。

　　1992年，武汉人夏文华经人介绍，与一个黄冈人结婚，第二年生下了一女儿。由于夏文华和丈夫感情不和，女儿还没满周岁，他们就离了婚。此刻，女儿连名字都还没取。

　　离婚后，夏文华的母亲跟她说，孩子眼见就大了，还是起个名字吧。“那就叫夏晴吧，希望她就像夏日的晴天一样，充满活力。”看着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女儿，夏文华决定靠自己把女儿拉扯大。

　　夏文华学历不高，母亲也没工作，生活拮据，只好在杨汊湖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为维持一家人生计，她开始四处打工帮人看店、打扫卫生、带孩子，从早到晚不曾休息，一个月下来四五百块。

　　年幼的夏晴很懂事。一天晚上，夏文华回到家中，站了一天柜台，腿都是肿的。

　　“妈妈，吃饭。”4岁的夏晴凑到妈妈身边，夏文华摇摇头说：“你先吃，妈妈现在吃不下。”

　　夏晴跑到卫生间，端出一盆热水：“妈妈，你先泡个脚，晴晴不饿，等妈妈休息好了，一起吃饭。”

　　看着年幼的女儿因为力气不够，将水洒了一地，夏文华心里一酸，脱下袜子，将脚泡在热水里。

　　这么多年，夏文华觉得很苦，可一想到女儿，她又觉得浑身是劲。

　　“坚持，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夏文华告诉自己。

　　第二次离婚

　　“为了女儿，要活下去”

　　1997年，夏文华遇到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一个姓胡的仙桃人。两年后，夏文华生下儿子。

　　可这个苦命的女人却没过两天好日子，2003年4月，正在做工的夏文华感觉腹中疼痛难忍，到医院一查子宫肌瘤，随后做了肿瘤切除手术。同年9月，又做了卵巢囊肿手术。

　　由于丈夫也没固定收入，家中生活窘迫。2004年，夏文华第二次离婚，儿子由夏文华抚养。

　　离婚后的夏文华，又接受了切除肝血管瘤和胰腺瘤两次手术，欠下两万余元外债。

　　此时，一边是病痛的折磨，一边是离婚的悲伤，夏文华的心都是碎的。唯一让她想活下去的，就是她那可爱懂事的女儿。

　　她爱她，非常非常爱。

　　忍着病痛织毛衣

　　“让女儿穿到上班”

　　去年年底，夏文华发现身体不适，她知道自己又生病了。“小儿子还能交给他爸爸管，夏晴的生父早就失去联系。孩子还小，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女儿冬天没有毛衣，冻着怎么办？”由于没钱，夏文华一直没给女儿买过新衣服，外套裤子都是邻居们送的。

　　腹中的疼痛让夏文华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就干脆不睡，为女儿赶织毛衣。常常是半夜坐在床边，双手手掌按着腹部，十指还在不停织着。

　　3个月过去了，3件毛衣织起来了，夏文华也倒在床上，再也坐不起来。

　　14岁女儿弃学救母

　　“妈妈，拉着我，别放手”

　　原本110斤的夏文华现在只有80来斤，躺在病床上，1米65的她盖着被子却已看不到人形，唯一“胖”的只有脚，那也是被病痛折磨的浮肿。

　　70多岁的母亲已没有力气照顾夏文华，从住进医院那天，夏晴一直守在妈妈的床边。

　　3月1日，夏晴就读的新华下路中学初二（2）班学生到校报到了，夏晴也来了，学校考虑她家的困难，减免了学费，可之后她就再也没来上课。

　　班主任丁胜刚很吃惊，前天上午，夏晴突然来到学校，要办休学手续。问夏晴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夏晴就是不说。

　　“我不知道她们家出了这么大事情，夏晴是个坚强的孩子，真的，我不希望她休学。”丁胜刚说。

　　此刻，夏晴就坐在夏文华床边，拉着妈妈的手：“妈妈要一直拉着我，不能放手。”

　　记者 夏晶 实习记者 程艳 实习生 贾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