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家小哥俩一个大学梦

　　今报记者 陈涛 文图

　　3月20日，初春的风冷飕飕地裹着沙尘和纸屑漫街飞舞。

　　河南省柘城县南街魏氏面点店门前的水龙头旁，一个15岁少年正在刷盘子，每遇风沙刮来，他便挤着眼低下头，等风沙过后再继续“演奏”盆碗相碰的“交响乐”。天冷水凉，他不时把冻得发紫的手放在嘴边“哈哈”热气。

　　少年名叫曹春余，家住柘城县邵园乡曹关村，为给患肺病的爸爸妈妈治病、圆上与哥哥二人共有的一个大学梦，他初一没上完就含泪辍学打工，每月工资350元，其中310元给父母买药，30元给哥哥当生活费，自己仅留10元度日。

　　一家四口日子难过 20块钱过个春节

　　3月20日下午，记者来到曹春余的家。一张硬板床、一张破桌子和三把木制凳子，一个褪漆的衣柜和两袋麦子，构成了三间堂屋内的全部家当。

　　曹春余39岁的妈妈谢翠英，满脸皱纹和鬓发斑白。正在给趟在床上的丈夫曹大华翻身的她说，丈夫3年前得了肺癌，已经卧床两年多了，大小便失禁，每天要换洗三四次床单。她自己也得了肺腹水，每天都离不开药。“唉，孩子他爸的肺病很严重，停药仨月了，靠止疼药也撑不了几天了，还是省点钱给孩子上学吧”……

　　在曹关村，每当春节，在外面工作或者上学的孩子都要回家过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贴春联、放鞭炮、吃饺子。

　　而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对曹春余家来说简直是一种“残酷的精神折磨”。

　　农历腊月二十九日上午，曹春余从县城回到家，把350元的工资除留给哥哥30元的生活费外全部交给了妈妈。

　　“孩子快没爸爸了，为了两个孩子我要活下去。腊月三十那天我去县城买了300块钱的中药，买了20块钱的肉，大年初一全家人吃了一顿饺子就算过春节了。在农村，过春节不贴对联不放炮是件很丢人的事，初一那天两个孩子憋在家里一天没出家门，说心里话我心里比用刀割我的心还疼……” 上午11时，谢翠英又该给自己熬中药了。

　　曹建材就住在曹春余家隔壁，对他家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他家比较困难，在县城上高中的春城啥时回家我们这些啥时给他凑三十五十的，可他就是不舍得花，孩子很懂事，省着给他妈他爸买药了……”

　　春余也说“这样过年是很丢人的，将来我一定争气挣很多很多钱”。

　　哥哥半夜焚烧课本 引出哥俩拉钩约定

　　3年来，母亲带着父亲到商丘、郑州等地求医，农活当误了，也花干了家里所有积蓄。目前，父亲已经完全停止用药，趟在床上靠止疼药维持生命，母亲每月需要五六百元的药费。

　　曹春余兄弟两个，目前哥哥曹春城在柘城县一高就读高二。

　　曹春余谈起当初自己辍学的事还很难受，去年6月份收麦时他正在柘城县邵园乡一中读初一，一个星期六回家他看到病重卧床的爸爸病情又加重了，别人家的小麦都收割差不多了，他家的3亩小麦快要霉在地里。曹春余一狠心就请假俩星期，没钱雇收割机，他就带着镰刀一个人去割麦。自己整整割麦割了一天一夜没吃饭，最后累得趟在麦地里睡着了。收麦和种玉米，他一个人忙了10多天，也是春余长这么大第一次干这样的活。累得人瘦了八九斤，腿、脚、手、双眼全是肿肿的，他自己掐掐腿就是没知觉。

　　哥哥曹春城星期天回家本该当天就带些生活费返校的，但看到弟弟累成这个样子，他啥也没说就去田里干活了。

　　“那天夜里我睡到半夜醒来不见我哥在床上，我出去找他时发现厨房里有火光，推门进去看到哥哥正哭着烧他的课本。我哥哭着说‘学校要收下学期200块钱的学费，咱家也拿不起，我不上了，在家干活打工挣钱，你去上学吧，因为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曹春余说：“我说‘你学习比我好，再过两年就要考大学了，离参加工作挣钱的日子更近些，还是你上吧，我在家挣钱。等你大学毕业挣到足够的钱了，我再去上学……”那一夜小哥俩抱头哭了很久，最后春余和哥哥拉钩约定：他先辍学在家打工挣钱供哥哥上高中读大学、给父母治病，哥哥大学毕业后养活父母，供他上学。

　　第二天，曹春余在村里借了10多家才凑够哥哥200块钱的学费。

　　为了履行拉钩约定 大义弟弟辍学打工

　　此后，曹春余就来到柘城县南街魏氏面点店边当服务员边当学徒。他每天凌晨4时起床就开始和面、洗菜、帮师傅做面点，8时就把上午要卖的面点全部做好开始营业。中午在餐厅端盘子、洗碗洗盘子；下午3时又开始和面、洗菜、帮师傅做面点；晚上又是在餐厅端盘子，洗碗洗盘子，打扫卫生，一直忙到晚上10时许，等饭店打烊时才回去睡觉。

　　魏氏面点店黄老板也很同情曹春余，每月都是提前支付工资。

　　春节前有一天下午两点时，两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来魏氏面点店买包子。曹春余当时端着一盘子热菜看到他们后就呆那儿了，俩眼一直盯着人家好远好远。

　　“耽误了客人吃饭，我就吵了他一顿，当时就看到他流泪了。在我们饭店里这孩子虽然年龄最小，但他平时挺坚强的，很少哭，最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一直很想上学，晚上不管下班多晚，他总要躺在床上看看书。”黄老板说。

　　春余辍学后他们班很多同学给他写信劝他回校，但他从不给同学回信。

　　“平时我老是做梦考试，醒来还是一场梦……我最怕看到同龄人拿着书去上学……唉，还是让我先帮哥哥上大学吧！”曹春余用带着刷盘子的油渍右手摸摸眼泪。

　　减轻弟弟肩上负担 哥哥课间拾荒卖钱

　　3月20日中午12时10分放学后，柘城县一高高二（4）班学生曹春城没有和其他同学一样直接去学校餐厅吃饭，他先到寝室拿了两个干得裂缝的馍放在饭缸里，用手捂着饭缸到了学校餐厅，他掰开馍，买了两毛钱的咸菜夹在里面，再到水房接了一饭缸开水，然后就站在餐厅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曹春城一个月只有30元的生活费，每顿两个馍、两毛钱咸菜，不管怎么吃，一天只能花1块钱，不然30元钱就花不到一个月。

　　“每顿两个馍是吃不饱的，但到了教室投入学习就忘记肚子饿啦。嘿嘿，吃饱要吃4个馍。”曹春城笑着对记者说。

　　曹春城的班主任张清德说，饭后，其他同学有的去寝室午休息，曹春城却总会利用每天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去拣一个半小时的垃圾，每周六下午去垃圾收购站卖，一次能卖二三十元。

　　“一个纯净水瓶子卖1毛，一个可乐或者绿茶瓶子卖两毛，碎纸5毛钱一斤……”17岁的曹春城像背诵数学公式一样。

　　弟弟：“哥，你考上大学了带我去校园溜达溜达就行”

　　想起快要离开人世的爸爸，曹春城说他经常失眠，心里像压一块大石头一样，唯恐辜负了他和弟弟的共同一个大学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笑过了，没事时他喜欢一个倚在操场的篮球架上，看天上飘来飘去的白云。

　　“哥，你平时要吃饱才有精力学习，我这个月的10块钱没花给你吧，下月我要给你40块钱。”小哥俩应约同时接受记者采访时，春余把10元钱塞到哥哥兜里后，和春城又拉个钩，并做了个鬼脸“哥，你考上大学了带我去大学校园溜达溜达就行，能让我也和你一起去听听课更好……加油！”

　　“曹春城这孩子挺可怜的，不过也很争气，我怕他长期营养不良，所以每周五晚上都要请他到我们家吃上一顿丰盛的饭菜。”张清德说，我们班的50多名同学中，不管是谁在外面发现了饮料瓶，都会拣起来送到曹春城的寝室。

　　“曹春城人挺好的，大家都想帮帮他！有时拉着他到我们家吃饭，可他就是不去。”他的同班同学孟国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