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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25版)参加工作的尚斌生,生活有了保障,但生活好了,却始终未离开师傅和洋片。平日下班以后和周日,都要到天桥帮师傅收拾收拾场地,招呼招呼观众,空闲时还能和师傅学学新编的段子。1954年,尚斌生成家了,后来有了孩子,单位和家里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这样,心爱的拉洋片也从未放下,孩子小的时候抱着孩子唱,孩子大了领着孩子唱,到后来就和孩子一起唱,和师傅的联系也从未中断。直到1966年“文革”开始,天桥市场关闭。
“文革”后期的一天,尚斌生从师傅家门口过,发现师傅在院门口坐着。赶过去和师傅打招呼时,没想到师傅长时间气愤郁闷得了病,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师傅痛苦的神情,尚斌生只好安慰他说:“老师您放心,我一定要把洋片继承下去。”没想到他的这句话,竟成了和师傅的诀别。
1989年,退休的尚斌生仍然没有离开拉洋片。每天早上他来到天坛公园,而那些“老天桥”们看到他,纷纷邀请他来段拉洋片。每到这个时候,尚斌生心里总会感到一丝遗憾,此时他多么盼望登上表演台,重新为老北京们演唱传统的拉洋片。而他的这个愿望,在日后遇到天桥老艺人毕学祥后终于实现了。
老天桥市场是个艺人们聚集的地方。就在焦金池、罗沛霖师徒的摊位旁边,就有一个曲艺大棚,侯宝林、孙宝才、赵连生等名艺人,都在这里卖艺。而与各位同台演出的毕学祥,也是一位身手不凡的人。毕学祥师从高凤山,学习快板和相声。由于名师的传授和自己的勤奋,多年后他的大名在天桥流传很广。
也许是早有缘分,毕学详所在大棚的旁边,就是焦、罗的拉洋片摊位。他每天来表演都能看到拉洋片在表演,每次表演间隙,都能听到拉洋片的演唱。日久天长,颇有心计的毕学祥已经把拉洋片的表演和唱词全都记在了心里。
1987年,毕学祥随“中国民间艺术团”到日本演出,在一次演出后,几位日本朋友和毕学祥聊天时问:“你们北京有两位拉洋片的艺人唱得很好,你们会不会拉洋片。”这一问,对毕学祥触动很大,引起了他的深思:拉洋片是老北京的传统艺术,现在已断档,非常可惜。自己虽没有学过拉洋片,可却完全有能力把它恢复起来。
回国后,毕学祥开始找材料、备锣鼓,准备恢复拉洋片:先找来大量秫秸秆儿,凭着记忆开始“片箱子”的试制。开始是用木头搭好框架,然后用秫秸秆儿将四周围起,看看效果如何,不合适重新来。整整一个冬天,毕学祥就是这样搭了拆,拆了又搭,反复试制着他的“片箱子”,直到最后,搭建的“模型”合格了,他才请来木工,按照模型做出了正式的“片箱子”。
“箱子”有了,上面的“光子”(观看窗)则请眼镜厂的朋友,制作了放大效果好、不变形的8块镜片,这8块镜片安到“箱子”上后,就像为其安上了8只眼睛,使高大的“片箱子”更加楚楚动人。这边“片箱子”刚做好,那边又请人画了《闯王起义》、《炮打天坛》等8张画片,待绳子、滚珠装好后,拉洋片的设备就算做好了。
1988年,毕学祥把“片箱子”拉到龙潭庙会,开始了恢复拉洋片的第一场表演。其后,他还在大观园设立了拉洋片表演的长年摊位,让中断了二十多年的老玩意儿又回来了。
从1988年开始,毕学祥先生每年春节都在龙潭湖表演拉洋片,另外,他又在大观园设立了洋片摊位,每天都到这里表演。有一天,他从大观园回家,路过红桥市场时,迎面碰上了尚斌生。
老朋友见面,彼此都讲了最近的生活。当毕先生得知尚先生现在仍希望表演拉洋片时,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自己在大观园的表演正缺人手。两个人的心愿不谋而合,都是为了演好拉洋片。就这样,拉洋片为媒,让两位分别二十多年的老艺人,又走到一起来。
时隔不久,尚先生来到大观园,与毕学祥一起放声唱起了拉洋片。在这里他们唱古说今,新编的红楼梦故事就有十几篇。这些唱篇讲历史、唱传统,字字句句饱含着老艺人们对传统艺术深深的感情。
拉洋片的表演,实际就是在装有8个“光子”的特制木箱里,装上数张画片,画片的内容根据唱篇的中心内容绘制,一篇绘1张或几张。比如《闯王起义》一篇要唱四五分钟,而观众看到箱子里的就是闯王骑马进城门时高潮部分的场景。洋片表演开始,演员要拉动绳子配合演唱更换画片。观众一面听唱篇、一面看画面,不由得被故事情节所打动。
1994年,平日在大观园表演的毕学祥患了病,不久便辞世。大观园的摊位由毕夫人和师弟、徒弟管理。龙潭湖的摊位就由他的儿子毕连生接了过来。受父亲的影响毕连生从小就爱说唱,长大后拜天桥艺人王学治为师,学快板、相声。日后其演技大长,一直被同行所称道。从艺多年,除了师傅的传授外,回到家里父亲就是他最亲近的老师。当初,父亲在家研究洋片的日子里,毕连生每天出出进进的都能看到,脑子里自然有些印象,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日后自己的命运会与拉洋片相连。
直到今天,毕连生和尚斌生这两位洋片艺人,一位在龙潭湖为春节演唱,一位在大观园带着徒弟表演。当有人问到他们为拉洋片东奔西走累不累时,他们回答说:“表演拉洋片确实很辛苦,可是喜欢这种表演的还有很多人,看到他们欣赏表演后高兴的样子,辛苦和劳累也就忘记了。” 司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