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事件”火烧华盛顿

　　事件回放＜＜＜

　　去年年底，美国司法部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先后解聘了8名联邦检察官。由于这些检察官的任期并没有到期，而司法部给出的解聘理由很含糊，因此引起抗议。还有检察官称，自己是受到了压力甚至威胁才被迫辞职。

为此，民主党控制的国会紧追不放，对司法部进行调查。

　　随着调查的深入，白宫卷入其中。虽然白宫否认曾插手司法部的人事任命，但形势很快出现戏剧性变化。本月12日，司法部长冈萨雷斯的办公厅主任桑普森突然宣布辞职。当晚，白宫发言人承认，前总统顾问米尔斯曾于2005年初向司法部建议，将93名联邦检察官全部换掉！更令人惊讶的是，根据司法部13日向国会提交的与白宫联系的电子邮件和内部文档显示，曾担任白宫助理顾问的桑普森到了司法部后与白宫一直保持密切交往，他与米尔斯以及总统首席政治顾问罗夫等就检察官的任命问题，有过私下沟通。越来越多证据指向司法部长冈萨雷斯，显示他曾经直接参与了解职事件。但冈萨雷斯以“内部人事决定”为由否认受到任何政治压力，并拒绝辞职。布什总统则坚决抵制国会要求白宫官员作证的请求，好戏由此开演。

　　陈笛 宗禾

　　热点分析＜＜＜

　　冈萨雷斯会辞职吗？

　　解聘联邦检察官本来是司法部的事情，国会不应多管闲事。但是，民主党议员政治嗅觉灵敏，他们抓住一些把柄发起了对布什政府的围剿。在这场司法攻防战中，对国会“未讲真话”的司法部长冈萨雷斯有可能被迫下台。

　　国会要求调查的这起司法案，关键问题是检察官的解职是否被白宫和司法部掺上政治因素？司法部长冈萨雷斯是否说了假话？民主党议员目前不仅要求进行全面调查，而且要求冈萨雷斯下台。一些共和党议员也私下里要求冈萨雷斯下台，因为冈萨雷斯的讲话不能自圆其说，失去了作为司法部长应有的诚信。已经辞职的办公厅主任桑普森下周将到国会接受质询，冈萨雷斯今后也难以抗拒前往国会接受质询的压力，他们的证词将决定冈萨雷斯的去留。

　　冈萨雷斯是布什总统的老朋友，要是他被国会拱下台，无疑对布什是个重大打击。因此，布什25日警告民主党控制下的国会，国会现在面临两个抉择，要么浪费时间挑起国会与白宫不必要的对峙，要么同他一起为美国人民做点正事。

　　此间司法界人士认为，白宫和司法部合谋解除8名联邦检察官的职务算不上什么丑闻，但把司法部长扔到桌面上让民主党人任意宰割，是令布什政府极为尴尬的事，布什总统一定会力保冈萨雷斯过关。但是，类似这样的调查在今明两年将会层出不穷，布什政府可能在与国会无穷无尽的对峙中陷于瘫痪状态。

　　朱幸福

　　布什全力忙救火

　　事实上，美国总统布什本人也受到怀疑，因为他与检察官们有过节。《华盛顿邮报》报道称，布什曾与冈萨雷斯在交谈时抱怨，检察官们在调查有关2000年大选是否存在作弊行为一案中“不够尽力”。原来，在当年大选中，佛罗里达的选票存在争议，险些让布什落选。大选结束后，一些共和党人多次提出，可能存在计票不当行为，例如一些判刑的罪犯和不合格的选民也参加了投票，使民主党受益。不过，联邦检察官并没有得出结论。为此，有共和党议员批评检察官敷衍了事，需要整肃。布什后来也承认，他受到了党内议员的压力。

　　但是，布什一再表示，自己只是向冈萨雷斯转达了部分议员的不满，并没有提及任何检察官的名字。换言之，他并没有向司法部施压，更没有给出所谓解雇检察官的“黑名单”。布什还为冈萨雷斯辩护，称赞他公正无私。后来，尽管冈萨雷斯一度公开承认在人事任命问题上“存在错误”，布什仍肯定他的解聘决定“合乎程序，是非常正确的”。

　　布什力挺冈萨雷斯，很快引火上身，国会将矛头指向白宫，提出要传唤白宫高级助手在内的所有当事人到国会作证，这意味着米尔斯、罗夫等人将挨个接受问讯。布什对此无法接受，他先是坚称这些官员有行政特权，后又派亲信菲尔丁游说国会，称愿意让米尔斯和罗夫等人配合调查，但只能与议员做小范围的私下交谈，且不需要宣誓，也不能做记录。白宫发言人斯诺21日称，总统的表态已经“非常慷慨”，国会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就此罢手，要么制造政治动荡。

　　国会已向白宫宣战

　　针对白宫的强硬态度，民主党人不依不饶，他们开足马力，寻找司法部和白宫官员串通一气的证据。有议员指出，司法部解聘检察官的决定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例如，一名成功调查共和党议员坎宁腐败案的民主党检察官，却以“工作不力”为由遭到辞退，而桑普森竟对检察官以“对政府的忠诚”与否划分类别，都表明司法部沦为白宫政治报复的工具。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雷德表示，民主党国会有必要查明真相。

　　在民主党攻击的目标中，司法部长冈萨雷斯始终是一个重点靶子。冈萨雷斯是布什的亲信，当年布什任德州州长时，冈萨雷斯是他的法律顾问。2005年2月，冈萨雷斯在布什的力荐下当上司法部长。正因为此，冈萨雷斯对白宫可说是言听计从。民主党认定他即使没有主动向白宫讨好，也存在对属下的失察之过。

　　而据美国媒体24日的最新报道，有证据显示冈萨雷斯事先知道有关解雇检察官的事情，并批准了相关计划，民主党更不会放过弹劾的机会了。

　　值得一提的是，民主党在动嘴批评的同时，还采取了一系列实际行动。本月19日，在民主党的召集下，国会两院召开会议，一致推翻了去年底《爱国者法案》延期时授予总统的特权，即总统对联邦检察官的任命可以不经过参议院的审议确认。刚刚到手的权力又被收回，白宫对此深感失望。而纽约州民主党议员舒默则表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防止总统滥用行政权力。

　　更让白宫光火的是，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不顾布什的警告，在21日率先通过一份议案，授权向白宫和司法部发出传票，要求涉及检察官事件的相关人员到国会公开作证，主持会议的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民主党议员科尼尔斯称，“我们就是要通过彻底调查，保护国会和美国民众的利益”。紧接着，参院司法委员会第二天发出了类似的传票，有媒体惊呼，国会已向白宫宣战。

　　司法部长遭质疑

　　随着“检察官门”事件调查的进一步展开，美国共和党一些重要议员25日也加入“倒冈”阵营，对司法部长冈萨雷斯的诚实提出质疑。

　　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共和党首席委员斯佩克特25日说，已公开的文件似乎与冈萨雷斯的表述相矛盾。他说：“我们需要有一位公正坦白而且诚实的司法部长。如果我们发现他没有达到这些要求，那么这就是他必须离开的非常有说服力的原因。”

　　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委员、南卡罗莱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表示：“冈萨雷斯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合道理。”

　　不过白宫女发言人妮科尔·吉尔马当日则向外界重申了总统布什对冈萨雷斯一贯支持的态度。她说，白宫方面并不认为冈萨雷斯的表述与他的日程表相矛盾。

　　本月23日公布的最新文件显示，冈萨雷斯在司法部去年11月27日召开的一次会议上批准解雇数名检察官。而冈萨雷斯却一直宣称他没有直接介入解职事件。

　　司法大战难避免

　　国会与白宫的戏剧性冲突，预示着一场司法大战即将展开。根据美国法律的相关规定，如果政府官员拒绝公开作证，国会可以采取进一步措施，施加压力。两院的司法委员会都有权以“藐视国会”为名，提请全体议员就是否应当发出新的起诉传票进行表决。若表决通过，华盛顿特区的检察官将组建一个大陪审团起诉拒绝作证的行政官员。届时，白宫和司法部官员等待的将是刑事审判。

　　尽管存在面临启动司法程序的风险，白宫仍然拼命抵抗。布什认为，国会目前并没有掌握白宫指使司法部解聘检察官的确切证据，白宫官员在没有受到正式指控的情况下就前往国会作证，是白宫莫大的耻辱。他坚持总统拥有行政特权，可以保护白宫官员免于“停岗”接受调查。若国会起诉，总统有权进行否决。布什坚持，宁可向国会提交上千页的内部通信记录，也不会让白宫官员前去听证。

　　由于美国历史上白宫官员因拒绝作证而受到起诉的情况非常少见，布什的立场增加了事件发展的悬念。

　　鉴于白宫与国会剑拔弩张，外界存在不同的猜测。《纽约时报》指出，白宫曾与国会有过类似冲突，大都和平化解。自1975年以来，共有10名内阁级和其他高级官员因拒绝提供内部文件而收到国会的传票，每一次都以白宫的最后妥协告终。众议院政府改革与监督委员会主席韦克斯曼也指出，在克林顿执政时期，白宫顾问前往国会作证多达9次，而白宫办公厅主任也曾就克林顿的性丑闻3次接受国会咨询。因此他相信，白宫最终会满足国会的要求。

　　不过，也有法律专家认为，民主党要想争取国会全体议员的支持发出起诉传票并不容易。由于民主党这段时间对白宫的穷追猛打，已有共和党议员表示反感。来自犹他州的共和党议员坎农就批评民主党利用这一事件进行“政治表演秀”，调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煽动党派分裂的火焰”。此外，布什是否拥有否决权的问题上仍有待界定，民主党若要推动司法审判程序的启动，恐怕需做好长期的司法斗争准备。

　　白宫处境更艰难

　　“检察官事件”之所以越闹越大，并非偶然。《华盛顿邮报》指出，自民主党在去年中期选举胜出并重掌国会两院以来，行政和立法两大机构的摩擦不断，只是这一次双方的冲突有所升级，达到了将要摊牌的境地。过去，布什政府也曾爆出丑闻，如阿布格莱布虐囚事件和中情局海外黑狱等，政府虽受到严厉批评，但由于共和党掌控国会，最后大都不了了之。如今，布什支持率持续低迷，民主党主导的国会动辄对政府的不当行为提出调查，从伊拉克战争到中情局窃听计划乃至飓风“卡特里娜”的救灾工作，让白宫疲于应付。

　　众议长佩洛西曾表示，民主党不会放过布什政府的任何一个错误，言下之意，新国会将对政府“严加看管”。然而，民主党上台以来，在许多问题上，特别是迫使布什结束伊拉克战争上尚没有太大的建树，民众已流露出不满情绪。有分析认为，“检察官事件”为民主党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契机，由于电子邮件的存在，布什政府看似坚硬的外表下，出现了一道容易攻击的裂缝。民主党紧抓不放，可以表明与政府抗争的决心，为2008年的选情加分。

　　对于布什政府而言，“检察官事件”无疑是雪上加霜。不久前，前副总统切尼的办公室主任利比因“特工门”事件获4项罪名成立，白宫的士气受到打击。若号称“布什的大脑”的罗夫再因“检察官门”有个三长两短，白宫的政治团队将面临灭顶之灾，布什接下来的任期更加举步维艰。这也许就是布什不愿妥协的原因。但是，布什如果始终不让白宫官员作证，则可能给民众留下口实，仿佛白宫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指使。可见，白宫已陷入两难。

　　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系教授威廉姆斯表示，白宫遭遇的麻烦与其说是司法争端，不如说是“政治弱势的总统”的正常待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布什政府的信任危机早已显现，而曾经的“牛仔总统”似乎还没有习惯与一个“敌对的”国会相处，也不懂得合作。看来，“检察官事件”的大火还将在华盛顿继续燃烧下去。牛震陈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