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于老的荫泽,我以《试论于右任的书法艺术》一文参加了1981年的“中国书学研讨会”,1982年发表在《中国书法》创刊号上,1984年又经香港《书谱》的转载,使海内外于右任的传人和于右任书法的爱好者开始关注于右任先生家乡的于书研究动态。
于是就有了1985年于右任先生惟一的海外门人——日本的金泽子卿派他的学生高桥国夫来陕寻找胡公石先生和我,有了中日两国三方的“首届于右任书派流派展”。有了1987年我们在日本神户与在台北的李普同老师的通话,有了1989年我们于右任书法学会代表团的日本之行,有了同年在日本京都海峡两岸以研究于右任书法为主旨的书法团体朋友们的异国相会。
应台湾中华书学会理事长张炳煌先生之邀,1994年9月29日至11月8日,我访问了久久向往的宝岛台湾,参加国际书法展与书法研讨会。1989年在日本与胡老就见过面,1990年经李普同老师的介绍,我拜会了我们陕西乡贤胡恒老师,胡老是陕西乾县人,1919年生,青年时期即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当时的国立北平师范大学教育系并留校担任校长秘书,1948年随校长至南京入监察院供职,后随于老赴台湾,任专门委员等职四十余载,在此期间,得于右任先生抬爱、指点,书法大进。胡恒先生曾撰联:“志学中原怀古道,临池十载得名师”,由于他在书法学术研究上的成果与书法艺术创作上的成就,先后被台湾辅仁大学、中华学术院聘为教授。1968年起应日本大书艺院和东京帝大之邀,讲授《中国文字与书法传入日本源流考》等课题。其著作有《中国的书法》、《书法十讲》、《书法论文辑》、《胡恒先生墨存》等。几十年来,胡恒先生在台湾设砚授徒,其门生遍布台岛,其中不少人已成为台湾书坛的中坚。先生又多次赴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授课或担任书法比赛评委,影响甚大,被海内外公认为惟一健在的于右任先生入室弟子、书法传人。
初次到台北家里拜见已75岁的胡恒老先生,除了他西北大汉的外表之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他浓重的渭北高原乾州的乡音。“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故乡人。”见到胡老,我心里自然生出一份与亲人、长辈相逢的感觉。他夫人看上去从容、慈祥,听说她有一半日本血统。我好奇地问胡老:“你说咱陕西话,师母能听懂?”胡老不无得意地说:“能听懂。”
胡老给我赠书、赠字,还请我吃了台湾的小吃。
在台北的书学研讨会上,胡老坐在听众席的第一排,静静地听取与会者的报告。当我在会上做《书法意象说》论文报告时,他老人家时时报以会心的微笑。与会者对论文提问,我的回答博得了热烈掌声。会议一结束,胡老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连连说“好”。
第一次去台湾,李普同老师和同门师兄弟安排我从北到南就《书法意象说》做了16场报告。在和书友的交谈中,我更进一步了解到胡老在台湾书坛的巨大影响。
2001年,我以中国书法家协会代表团副团长身份,率团赴台湾参加“两岸书法交流展暨研讨会”,又一次拜会了胡老。此次我向他老人家汇报了我受命编辑《于右任书法全集》的事,他听了非常高兴,还答应转请于老家属支持。
2004年,我第三次应邀赴台湾参加了中华书道学会主办的“怀素自叙帖与唐代草书研讨会”。这一次胡老由于健康的原因没有到会。之后,我专程去家里看望了他和师母,给他们带去了家乡的土特产,并汇报了《于右任书法全集》编辑工作的进展情况,他连说:“好!好!”当我邀请他老人家担任《于右任书法全集》顾问并请他签字时,他激动得立即理纸、执笔,写了一件横幅。
2007年,我和师友、学生一起终于完成了《于右任书法全集》25卷的编辑工作。五年来,大陆和台湾的各位老师、朋友的支持、帮助是我做好编辑工作的动力,胡老更是我最有力的后盾和精神支柱。
在此,我衷心祝愿年届88岁高龄、乡音未改的胡恒老师健康长寿、艺业常青,更盼望我们敬爱的胡老能回家看看,看看今日的新乾州、新西安、新陕西,听听秦腔,看看社火,拉拉家常,参加参加书法笔会,挥毫染翰,把于老的精神和书艺面授给三秦书法后学。
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按:这篇小文是我2006年底所写《于右任和他的书法艺术》一书中的一节,收在第四编《于右任书法流派》之中,因为胡恒先生是于右任先生的嫡传弟子,是当代大师级的书法家,我想等小书出版后给胡老奉上,不幸的是,书未付稿,先生却于上月底在台北仙逝。台湾中华粥会会长陆炳文兄忍痛给我传递了这噩耗,我百感交集,心痛如割,想着先生对我这个家乡晚辈的关爱教诲、鼓励和期望,想着先生对故乡人浓浓的亲情,想着不能赴台湾为先生执弟子行孝之礼的深深遗憾,我凄然无语。
清明将至,我只好在十字路口遥望南天,默默地焚化这篇小文,以寄托我的哀思与悼念。衷心企盼我最敬爱的老师和长辈、乡贤胡恒先生魂归故里,常和三秦乡党、亲人梦里相见,共话桑梓。
2007.3.16夜
钟明善于西安交大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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