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的绝望，内耗的标本

　　2007年世界游泳锦标赛跳水项目刚刚比完，总共10块金牌，中国拿了9块，独独丢了以往很少失手的男子10米跳台。看着两名小将林跃和周吕鑫的“双保险”奈何不了俄罗斯选手，电视机前的我还暗自思忖：田亮回归的日子，是不是不远了？

　　转天看到的，却是田亮退役的消息。

这样的结果，不光让我等国人觉得可惜，连俄罗斯选手萨乌丁脸上都写满遗憾，“北京奥运会没有了田亮，对我个人来说，总觉得会少了些什么。”

　　田亮之前犯过错误，但他已多次公开认错，并表达了希望参加北京奥运会为国争光的愿望。去年的全运会上，他夺得10米跳台冠军，证明他依然保持着很高的训练水平，有着不错的竞技状态。如此背景下，在距离奥运会只有500天的现在选择退役，多少让人感觉有些突然。

　　中国跳水人才辈出，即使他加倍努力，最终也有可能无缘奥运会。不过，只要有哪怕微小的参赛可能，多次表示“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的他，恐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他宣布退役的事实，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对于重回国家队，田亮的内心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无论怎样努力，无论训练水平多高，无论竞技状态多好，犯过错误的他都不再有为国效力的机会，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是谁让他有了这样的绝望？

　　3月27日《北京娱乐信报》的一则报道，让我们嗅到一丝别样的滋味。当记者就田亮退役一事采访了国家跳水队领队周继红时，周的回答竟然是：“他退役不退役是他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不应该来问我。”

　　周继红的回答，让我想起中国游泳队的张亚东教练。前不久，游泳运动员罗雪娟因为身体原因退役。新闻发布会上，当“退役”两个字从罗的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张亚东眼里满是泪水：“实在有点舍不得。”不同的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所以，我不要求周继红要像张亚东一样流泪，她甚至可以连惋惜之情都不用表达。然而，“跟我有什么关系”的决绝，却太令人意外了。

　　想问问周领队：田亮是中国跳水队曾经的一员，和您朝夕相处多年，想必您在他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如今他选择退役，意味着跳水队这个集体今后不会再有这个阳光男孩，你们也不会再在赛场上并肩作战。这，怎么能说和您没关系呢？一个竞技状态不错、大赛经验丰富的队员长期被排除在国家队之外，没有为国效力的机会，究竟是为什么？这些，不问您又去问谁？

　　今年“两会”期间，20多名代表合写了一份议案《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让田亮尽快返回国家队为国争光》。韩德云代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因为人为因素，国家花巨资培养出的人才被打入“冷宫”，说明某些权力执行者没有顾及国家利益，是对国家资源的浪费。

　　人大代表言辞激烈，但这注定是一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争论。如果任由争论继续，这场争论完全可能持续到北京奥运会之前，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田亮不能回归，国家队的备战也因此受到影响。如今，他用退役的方式让一个可能不断被炒作的话题戛然而止。这可以看作一个无数次为国争光的老队员对中国跳水事业作出的最后贡献。

　　选择退出、选择沉默，田亮内心未必没有委屈。如果怕这个时候说出来影响国家队备战奥运，那就把委屈在肚子里存放几日。北京奥运会之后，或者其他适当的时候，我们还是希望听田亮说说内心的委屈。作为一个内耗标本，它带给我们的反思，恐怕比一两块奥运金牌要珍贵得多。

　　中国日记之李曙明专栏

　　（作者系资深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