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之壮观、博大、悠远深长,与中华文明的另一大象征——长城联系在一起。在辽阔的中华大地上,长城从山海关由东向西南延伸,写下“阳刚雄健的一撇”,大运河则从北京由北向中国东南沿海缓缓流淌,写下“阴柔深沉的一捺”。
长城在1987年被列入首批中国“世界遗产名录”。时光如梭,20年过去,在世界遗产不断拉长的名录中,人们依然没有看到京杭大运河。
今年两会上,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在全国政协举行的“大运河保护与申遗”集体采访活动中,向中外记者宣布:“大运河已经列入重新设定的《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20年前失之交臂
谈及大运河为何与中国首批“世界遗产”失之交臂,中国文物学会会长、80多岁高龄的罗哲文先生心中充满了遗憾。
据罗哲文介绍,20多年前我国申报长城等世界遗产时,专家们提出了“大运河申遗”的建议,但当时普遍的观点认为“文物是固定的,运河是流动的”,而且大运河一些河段已经干涸、部分河段污染较重、一些河道已经改变,因此大运河不适合申报世界遗产。当时的另一个顾虑是,大运河的主体是隋炀帝主持修建的,修建初始目的是供皇帝骄奢淫逸之用,大运河申遗会否产生意识上的负面影响……
20年过去,大运河之变化可谓“有喜有忧”。
在江苏无锡,古运河河道和沿线古迹得到了妥善保护,许多游客面对枕河而眠、桨声惊梦的运河意境流连忘返,赞誉为“神奇的旅游”;运河保护的“无锡模式”受到专家学者的高度评价。
然而由于多年来缺乏一个对运河沿线文物遗存范围的界定,各地运河文物遗存保护程度不一,一些重要的运河文化遗存甚至面临消失危险。比如,由于黄河改道从山东利津入海后一段运河不再通航,河上南旺水利枢纽工程也就此废弃。当年发挥作用的分水枢纽工程已经难寻踪迹,剩下的禹王殿等遗迹破败不堪。战略高度启动申遗
2006年初夏,全国政协“大运河保护与申遗”考察团成员齐聚杭州,一致通过《京杭大运河保护与申遗杭州宣言》,明确“大运河与长城同是中华民族文化身份象征”,并呼吁从国家战略高度出发,全面启动大运河保护与申遗工作。
根据《实施世界遗产公约的操作指南》,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项目应当满足以下六项价值标准之一:一是人类创造的智慧杰作;二是一段时间内或文化期内在建筑或技术、艺术、城镇规划或景观设计中一项人类价值的重要转变;三是反映一项独有或至少特别的现存或已消失的文化传统或文明;四是描绘出人类历史上一个重大时期的建筑物、建筑风格、科技组合或景观的范例;五是代表了一种或多种文化,特别是在其面临不可逆转的变迁的传统人类居住或使用土地的突出范例;六是直接或明显与具有突出普遍重要意义的事件、生活传统、信仰、文学艺术作品相关。
罗哲文说,大运河是中国悠久历史文明的最好见证,不仅在中国独一无二,对人类历史发展的作用也为世界公认。因此,从价值标准的角度评价,京杭大运河符合申请世界遗产的条件。
此外,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的最新版行动指南中,遗存运河和文化线路作为新的世界遗产种类已赫然在列,而且国外已经有运河成功申报世界遗产的先例;加之南水北调东线工程(主要借助大运河河道调水)通水在即,京杭大运河正迎来新世纪以来最好的保护与申遗良机。把大运河申报为世界遗产,其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大运河遗产。从这个意义上讲,运河申遗并非终极目的,而是运河保护向更高阶段跨越的标志。
中国只有一条京杭大运河,世界也只有一条京杭大运河。
新华社记者 邓卫华
(据新华社济南3月29日电)相关链接 保护之难:经济文化难以平衡
2006年5月12日,北京运河南新仓遗址,全国政协“大运河保护与申遗”考察团一行50多人从这里出发,开始了对京杭大运河全程考察。记者随团考察了京杭大运河沿线部分河段。一路行来,深感运河保护与申遗之难,难在经济运河与文化运河的纷争与平衡。
河北省廊坊市是大运河出北京后流经的第一座城市,全长21.6公里的大运河廊坊段承担着北京和廊坊两地洪水下泄和污水排放的双重功能。由于上世纪70年代初海河整治时对这一段进行了裁弯取直,河水流速加大,运河两岸坍塌严重,其中曹店村坍塌长800米、宽80米,河岸距村民住房不足50米。
运河天津段与廊坊段功能基本相似,由于上游和本地污水下泄,加上缺乏其他补充水源,天津和廊坊河段运河自净能力较弱,部分河段常年为五类甚至劣五类水质。在黄河以北大运河许多河段,污染、坍塌甚至干涸的状况较为普遍。
干涸、污染以及部分文物遗存濒临消亡,是千里大运河保护面临的三大难题。如何有效协调其中蕴藏着的经济利益与文明价值之间的矛盾,是解决这三大难题的关键。以解决污染问题为例,“逐水而居”的化工产业是造成部分运河河段污染严重的“罪魁祸首”;给运河保护划定多大的沿线核心区、缓冲区,将意味着不仅新的化工企业不能落户这一化工产业偏爱的“肥沃土壤”,已有的化工企业也面临提高污水处理成本甚至撤并关停的命运;短期来看,地方经济发展会受到一定影响。
对于运河文化遗存不同保护等级的划分,可能意味着在保护这些遗存的经费投入上,国家或者地方将成为主要支付者。因此,一些重要的文化遗存在地方政府等靠要的游移观望中,逐渐走向消亡。
京杭大运河经济利益与文明价值并非不能两全。一些先行起来保护运河的地方已经从中受益,经济运河与文化运河在这里交融绵延,和谐相处。
在山东聊城,启动于1999年的大运河聊城段整治工程,使运河沿线不少历代漕运遗迹露出真容;在已经修复的20多公里运河河道上,共发掘了船闸、古桥、码头等古代遗迹近30处,并基本上按照“修旧如旧”原则进行修复。荡舟聊城运河,河水清清,杨柳依依,沿线古桥、古塔、古寺到处可见,石雕、石刻、庙宇遥相呼应,以古运河为代表的旅游产业已成为这个城市的支柱产业。
通州人把运河保护和人文奥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一枝塔影认通州”,燃灯塔是通州的标志,也是当年运河千里漕运最北端的标志。近年来,通州斥巨资,向全球公开招标规划运河城市段,目前已初见成效。根据总体规划,围绕运河整治、疏浚、恢复古道等总投资将超过100亿元。据了解,通州运河文化景观带已被列入北京2008年人文奥运六景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