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是农业大省。长期积累的“三农”问题突出,怎么解决?成都市的做法是:城乡一体化,跳出“农”字破解“三农”,走出一条有别于东部沿海城市化中出现的分散建设、资源利用水平低、生态环境破坏严重,城乡互动,同发展、共繁荣的新路。
今天,记者带你走进成都市红砂村,去看看那里的新农村是如何做到城乡统筹、协调发展的。
曾家花园 日进账七千元
“现在城里人都向往红砂村人的生活。”昨日,成都市锦江区三圣街道办副调研员邓秀蓉这样对记者说。
而在四年前,红砂村人到城里打工,都不好意思说是红砂村的。
曾华美现是曾家花园的老板,2003年前,她在市区打工。每当问及她是哪里人时,她都不愿说是红砂村的,因为当时村里太穷了,“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包糟。”
“当时一家4口人,耕地有3.8亩,收入主要靠种花、卖菜。一年下来,收入还不到2万元,如刨去肥料、摊位费等,根本没多少利润。”父亲曾光海说。
2003年9月28日,曾家开起了农家乐,从4张桌子起家,每天能接待40多人,现已扩至50多张桌子,可一次性接待230人。曾光海兴奋地说:“上个周末,我家一天就进账7000多元。”
红砂村村民现有地租、务工工资、经营创收、入股分红四部分收入。曾说:“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但成了城市居民,还当上了老板。去年,办农家乐赚了8万多元,另外,出租土地每亩租金1800元,村里分红每人500元。妹妹在村里当导游,月收入也在1200元以上。”
记者看到,包括曾在内的红砂村人的居住方式与城里人无异——青砖白瓦的川西民居,独立水厕,水电气光纤全通。红砂村人的生产方式是花卉业加餐饮业——93家农家乐,33家花卉苗圃。
2006年,200多万客人在红砂村消费了近6000万元,红砂村人均收入达7850元,比2002年时的3850元翻了一番。而这一年,成都农民人均纯收入是4905元,成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12789元。红砂村人与城里人的收入差距进一步缩小。
花卉大王租地增加十倍
人居环境的改善,催生了休闲旅游业的兴起,改变了农民向土里刨食的习惯,也改变了传统的单家独户、粗放经营的农业生产方式。
37岁的技术型花农何斌是土地流转政策下成长起来的红砂村“花卉大王”。2003年,村里开始大规模土地流转。有政策支持,何斌从土地流转中心租了15亩地。
昨日,记者见到何斌时,他正开着三轮车急匆匆运送非洲菊到批发市场。年初,他与上海一家公司合作,先后在锦江、双流租下了近200亩地。他毫不隐瞒地说,去年光是15亩地纯收入就达10多万元。
“土地流转后可成片经营,花的品质更好,卖价才能更高”,何斌深知规模经营的好处,并认为引进外来龙头企业很重要,“一年就可干成我个人10年都干不成的事。”
据介绍,红砂村1600亩耕地中,90%都流转给了种植大户。红砂村的花卉种植大户共33家,既有美国维生花卉公司这样的外来企业,也有何斌这样的本土花农。2006年,红砂村花卉销售收入超过8000万元。
政策扶持打破二元坚冰
曾华美、何斌的经历,是成都市660万正在和即将面临重大变迁的农民命运的写照。如今,红砂村已经改叫红砂村社区了,因为2511名村民三年前全部变成了居民。
红砂村距成都东二环路7公里。这7公里曾是巨大的城乡鸿沟。短短两三年间,是什么力量让红砂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锦江区委外宣办主任苟蜀红介绍,红砂村变化如此之大,是成都市推进城乡一体化的结果。
“把基础设施接进去,水、电、气、通讯等都接进去,让它在基础设施上和城市一样,然后以花卉产业为生。”2003年10月,成都市委书记李春城给红砂村画了个简洁明了的蓝图。
2003年10月的四川省首届花博会,作为主会场的红砂村首次走进公众视野。这一年红砂村的新闻开始多起来——红砂村人喝上了城市自来水;城市公交车开进来了;实现了垃圾袋装化;城里的路灯也照进来了……
苟蜀红介绍,在不征地、不拆迁的情况下,锦江区以政府补贴的形式支持红砂村农房改造,并鼓励农民将土地承包权流转、推动土地向规模经营集中。以政府补贴、村民自建的方式改建的花乡农居共有308所。
自2003年起,红砂村建立起了较完整的社会保障体系,在政府部分补贴的政策引导下,农民100%加入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93%的失地农民、66%的准失地农民参加了社会养老保险,男满60岁、女满50岁者同城里居民一样享有养老金,生活困难的17位村民享有最低生活保障金。
农业户口今年淡出成都
今年,成都市将全面建立城乡统一的户籍管理制度,实行城乡户口一元化登记管理。成都市委书记李春城认为,全市660万农民虽彻底告别“农业户口”这一沿用了数十年的名词,但城乡一体化的关键,还不是简单的户口转变和居住地点的改变,公共设施、社会事业等许多以前城里人才能享受的“专利”将延伸到农村。
有了巨额的公共财政资金投入,才导致成都农村发生了深刻变化。成都市市长葛红林介绍,自2003年推进城乡一体化以来至2006年,全市财政用于支持“三农”的投入累计达137.44亿元。其中,2006年,成都市级财政对“三农”的投入达到69.24亿元,相当于当年地方财政收入的24.87%,比2002年增加了7.83倍。
成都市推进城乡一体化办公室副主任赵安如介绍,2003年以来,该市主要实施了以“三个集中”为核心的城乡一体化战略部署,探索出了一条符合当地实际的,大城市带大农村之路。其核心是:工业向园区集中、农民向城镇集中、土地向规模集中。目前,成都市将规模小、布局散的116个工业开发区,调整归并为20个工业集中发展区,入驻规模以上工业企业1031个,工业集中度达59.9%;已建成农民集中居住区67个,入驻农民14.7万人;共实施土地规模经营153.8万亩。土地规模经营后,亩产增收600多元。
四年来,全市共有40万名失地、城镇失业人员实现了再就业,城镇登记失业率由3.7%下降至2.8%。农村劳务输出和转移就业累计超过201万人,基本达到比较充分就业。
成都模式重庆能否复制
1997年3月14日,重庆市直辖时,中央就赋予了这座年轻的城市“大城市带大农村”的历史使命。重庆市要完成这一历史使命,能够复制成都模式吗?
赵安如认为,成都市农村人多地少,农业生产方式落后,城乡产业效率、城乡居民收入、城乡居民享受公共服务水平差距拉大,这在重庆市依然存在。成都模式对于中西部地区破解“三农”难题,具有一定的普适性。
而四川省发改委副主任王光四认为,对于高山、深丘陵地区,要成功复制成都模式难度很大,因为土地整理技术难度大、成本太高。不过,重庆市主城区、近郊、渝西地区仍可借鉴成都市以县城和区域中心镇为重点,积极引导农民向城镇集中的做法,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
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原所长陆学艺教授认为,如果要学,最应该学也可以学到手的是,政府出面进行资源整合,至于具体做法不可一味模仿。因为要实现大城市带大农村,对劳动力、土地、技术、资金等生产要素的资源整合中,政府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其次,在统筹城乡发展、破解“三农”难题过程中,政府有必要补上一课。这就是不能只是一味地推动工业化、城市化,而放任城乡差距的扩大,把土地从农民手里买来就完了。真正的城市化,是农民身份的转变,农村人口变成城市人口后,农民与城镇居民一起享受城市化的利益,还农民以国民待遇。
记者 陈林 邓全伦 李伟 张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