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母亲揪心口述:
大学生儿子,你何时走出抑郁阴影
“都是我的错啊,儿子,是妈妈害了你啊……” 2007年3月26日,田田接到一个伤心的母亲刘英子(化名)打来的电话,她在与前夫打官司旷日持久的年月里,将无辜的孩子刘一东(化名)当作“悲情道具”整整10年。
人物:刘英子 年龄:47岁 职业:失业 采访:罗雨菱 罗唯 谢钊
难以平衡
前夫“发”了我却下岗了
我在下岗前是湖南岳阳氮肥厂的职工,丈夫林凯(化名)是岳阳市造纸厂的工人。1989年10月,我们因感情不合协议离婚。当时,要强的我主动提出,儿子归我抚养, 儿子的抚养费、教育费不要林凯付一分钱。
离婚后,我带着儿子住在娘家。并且到辖区派出所将儿子改名为刘一东。这年底,由于单位效益不好,我下岗了,每月只能领到240元补助,生活过得越来越艰难。
1993年秋的一天,我在街上偶然遇到林凯的一位朋友,我们自然聊起了林凯。我这才得知,林凯那几年在上海炒股发了财,不仅买了一套价值40万的房子,还买了一辆20多万元的桑塔纳轿车。
听到这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想到,仅仅两年的时间,我和林凯的差距竟如此之大,林凯的生活蒸蒸日上,而我却每况愈下。想到自己下岗后生活拮据,还要独自辛苦地带儿子,而林凯作为儿子的亲生父亲,却不负一点责任,特别是在发财之后,也没有主动要求对孩子做点什么,我感到了极大的不平衡。
1995年6月,气愤的我赶到上海聘请了一位律师,正式向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提出诉讼,要求林凯每月给付抚养费和教育费300元。
开庭前,林凯在法庭上意外地见到了6年没有见面、已经长高了的儿子,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他快步走过去,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东东,我是爸爸,爸爸很想你,来跟爸爸生活好不?”刘一东一听是父亲,有些茫然无措,张着嘴正想与他说话,坐在一旁被他忽视的我忍不住冲着林凯大吼起来:“你不要靠近我的儿子,不要唆使他,他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一东吓得不敢作声。
频频要钱
我狠心逼儿子上法庭
回家后,我把儿子狠狠地骂了一顿。我细数前夫的不是,命令儿子再也不许叫他爸爸。我哭着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带着你艰难地生活,从没让你受过一点苦,你实在不该伤害妈妈。”儿子哭着点头答应,以后一定听我的话,我听了,搂过儿子泪流满面。
自从见过父亲一面后,刘一东对父亲的思念越来越浓。上学时,他最怕别人说他没有父亲。一次与同学吵架,同学骂他:“你是没有父亲的流浪狗!”他抓起课本就向同学掷去,最后和同学扭打起来。我得知后,揪住儿子就是一顿鸡毛掸子,一边打一边骂:“他是什么父亲?抚养费给你那么少,你还为了他去跟别人打架?”从此以后,儿子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爸爸两个字。
1996年11月19日,我再次以儿子的名义,向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林凯每月付抚养费和教育费500元。这场官司一打就是15个月,1998年3月,法院判决林凯每月付刘一东350元抚养费。林凯付了,但很不情愿。
1999年5月,刚上初一的刘一东患上了急性肾炎,住院花了8000多元钱,我给林凯打电话,要求他负担部分医药费。没想到,林凯一接电话就怒不可遏地吼道:“又要钱!你以为我是银行呀!没门!”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父母的争吵,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听得一清二楚,见我握着电话,眼泪流了出来,他赶紧安慰我说:“妈妈,我们就不向他要钱了。先向舅舅借着,我以后工作赚了钱再还。”我一字一顿地说:“儿子,他不给,我们就打官司。”我又写了起诉书,又将13岁的儿子带上了法庭。
偷看日记
儿子中了前夫的苦肉计
开庭前,法院先进行调解。林凯赶到法庭,望着消瘦的儿子,他心疼了,同意支付这笔医疗费,但条件是他要将儿子带到家里住几天。
林凯让妻子带小儿子回娘家住几天,他带着一东在家里住了三天。这三天,他每天除了带着儿子四处游玩,就是跟儿子诉苦。说自己已经下岗,仅靠以前的一点积蓄养家糊口……
回到岳阳后,儿子悄悄地给我写了一封信:“妈妈,这些年您为我吃了不少苦,儿子将来一定考上大学,好好报答您。儿子求您就不要再为难爸爸了,他现在下了岗,还得了病,我们就原谅他吧……”
我看到那封信后气了整整一下午,等儿子放学回来就哭着数落起他来:“我这十多年来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可你才到他那里去几天,就站在他那边说话了……”见我如此伤心,一东难过地抱着我说:“妈妈,我以后再不提这事,我不会再让你生气了。”
当天晚上,儿子躲在被子里,整整写了6页日记。我偷看到,他这样写道:“我爱我的母亲,她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大半辈子。而对于只有在官司中才偶尔相见的父亲,我心中竟对他也有一种像对母亲一样的爱。我感觉到母亲爱我,父亲也爱我。但为什么两个都爱我的人,却要以官司来为我的权利而战、而且将我置于其中呢?我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我百感交集,却固执地认为,儿子是中了前夫的苦肉计。
后悔莫及
我把儿子当作“悲情道具”
2003年4月中旬,我以“物价上涨、儿子学费和生活费增加”为由,再次打电话向林凯提出增加抚养费和教育费。这次,当林凯接到我的电话时,他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将儿子的姓也改了?你现在想要抚养费,那就将儿子的姓再改过来。”
于是我决定这次以儿子的名义,跟林凯打姓氏官司。为了保证官司能赢,我使出“苦肉计”,要求儿子将林凯列为第一被告索要抚养费的同时,也将我列为第二被告,质问我当年为什么将自己的姓名改了,以致自己现在因为姓氏更改而得不到应当得到的抚养费。
当已考上省城某高等专科学校的儿子知道我为了打赢官司,竟将自己也列为被告时,实在受不了,含泪恳求说:“妈妈,我不能打这场官司,更不能将你也告上法庭。”我生气了:“你告我,只是假告,法院判我赔多少,我赔不赔还不是一个样。说穿了要借这个官司要他再增加抚养费。你是心痛他不愿打吧,那你就不心痛妈妈了?我现在没有工作,还要供你读书,不通过打官司争取点钱,哪里有钱来供你读书呀?”儿子不再说话。
2006年12月15日晚11时左右,我被一阵急剧的电话铃声惊醒:一东居然在宿舍挥刀自残!原来,同宿舍的其他同学都入睡后,一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爸爸的信睡不着,恍惚中,他觉得有人在指着他骂不孝,便起床拿起水果刀狠狠刺向自己的左手腕,鲜血立时喷射而出……一东的伤口不深,只缝了十针,但医生在治疗中发现他已患上极严重的抑郁症,我不得不到学校为他办理了休学手续。
对此,我深受打击,我想对儿子说:“一东,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用你充当“悲情道具”,我以后再也不打官司了,让我们娘俩平平静静生活下去。”
田田心语
挥刀自残心有多痛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亲情是温暖的,可对于年少的刘一东来说,亲情却是一份无比沉重的负担。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以索取抚养费为名的‘博弈”中,最爱他的父母却给了这颗稚嫩的心灵最深的伤害。田田经常能接到父母离异的孩子打来的电话,电话中,他们年轻的声音迷惘而痛苦。这样的悲剧在我们这个社会不断地重演,留给我们无尽的叹息。
四月,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本月情感主题关注父母离异的孩子们,情感倾诉热线0731-4839110。田田向天下所有婚姻不幸的父母呼吁和建言:孩子是无辜的,请你们在承受婚姻不幸的打击的同时,多站在孩子的立场上想想,请尽量让伤害远离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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