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砚洪 实习生尹琨
昨天上午9时，平谷中学体育馆里，按班级整齐地站立着1000多名中学生。主席台上是前天刚刚获得“首都十大公德人物”的敬老民警杜浩，他要向同学们讲述自己利用业余时间，跑遍平谷全部273个行政村，为273对长寿夫妻拍合影的故事。
由平谷区委宣传部、区政法委、区公安分局、区教工委、区文明办、区档案局、平谷中学联合举办的“学公德人物、展人间大爱、建和谐社会——杜浩敬老摄影展”昨天也同时在平谷中学开展。
在听完杜浩讲述的敬老故事后，同学们细品273对长寿夫妻的照片。
为父亲祝寿萌生拍摄念头
2003年正月初六是杜浩父亲的生日，杜浩的好朋友来了一大群，两个姐姐也来了。窗外寒风凛冽，屋内热气腾腾，两位老人端坐上座，接受儿孙及亲友的祝福。“当时我母亲80岁，她看着为父亲祝寿的温馨热烈场面，乐得合不拢嘴。我在一边看着感动得直想掉泪，多好的天伦之乐啊，于是我拿起相机拍下了这动人一幕。我想家家户户都有老人，在这样一个和谐、安定的社会里，他们如同我的父母一样也在享受着这样的幸福生活，为什么不把这美好瞬间都留下来呢？”杜浩说。
当时，杜浩在平谷公安分局指挥中心工作，值一个24小时的班，就有48小时的休息时间。1984年，杜浩曾在峪口镇政府做民政助理，与各个村子关系都很好。“时间、社会关系都给我展开这项工作提供了方便。”杜浩说。
春暖花开的时候，杜浩拿着一台家用数码相机开始了这项浩大的工程。“先从我最熟悉的峪口镇10个村开始，拍摄过程中，感动越来越多，慢慢的我就想拍遍全区273个村。”杜浩说。
一天走了20个村
开始拍摄的时候，有老人还不理解，问:“给我们拍照片收钱吗？”杜浩解释道:“大爷大妈，我就想给您二老留下个纪念，怎么会收钱呢？”给农村的老夫妻拍照片，有时候也会遇到些有意思的事。“农村还有许多老思想，老人也像孩子一样较真，经常遇到老两口为争谁坐右谁坐左而争执的事。有时候，要调解半天才拍完。”
杜浩给自己定了目标，要赶在2003年重阳节前把273对老夫妻拍完并制作出来送到老人手中。完全是利用休息时间，很紧张。“过去做过派出所户籍民警，了解了一些人，加上许多朋友都在做基层工作，每个村子选取一对和睦的长寿夫妻并不难。关键是时间紧，”杜浩说，“拍峪口镇10个村子那天其实很顺利，从早上8点开始工作，中午就拍完了，想起临近的杨桥乡有位好朋友刘洪元在那里做政府办主任，让他帮忙联系杨桥乡的拍摄对象。很快，我就赶到那里，也是10个村，直到下午7点半才拍完。最远的三白山村与顺义接壤，离平谷城区30公里。这一天下来可累得够戗。”
杜浩拍的第一张夫妻照是峪口镇胡家营村的秦怀臣夫妇，因为先前熟识，尤其是秦怀臣老人一生的传奇经历，让杜浩感动。这位1946年入党的老党员，在战争年代有过出生入死的经历，解放后安心务农，最高职位做过大队会计，从没向组织伸过手，邀过功。“那是一对健康老人，平静、淡泊、乐观、向上。遗憾的是去年秦怀臣老人去世了，这也让我更想尽快采访完成100位老人的故事。”说到这里，杜浩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伤感和急切。
6大本长寿夫妻档案
采访过程中，杜浩交给我们一张光盘，里边是他拍摄完273对长寿夫妻照后，又追访出的多位老人事迹。放到电脑里打开文件，《独捉特务的秦怀臣老人》、《为救伤员落下哮喘病根的范林》、《一对老党员夫妻》……细细读来，一个个鲜活的故事、一位位老人的音容如在目前。12位老人的事迹，30000多朴素的文字，是杜浩摄影之外的收获。
“刚开始拍摄这些老夫妻时，还没想整理文字资料，可是随着拍摄的深入，越来越觉得，这些老人身上有许多感人并鲜为人知的故事。‘壮志已怜成白发，余生犹待发青春’，这些老人年轻时为理想拼搏奋斗，为家庭劳碌奔波；晚年后相濡以沫，笑看晚霞，共守那一份宁静。他们祈望和平安宁，企盼社会稳定，祝愿国富民强，欣慰日子越过越好。我觉得仅仅是留下他们的形象还不够，后来就开始追访他们的故事，现在写的还少，我还要继续追下去。”杜浩说。
令杜浩没有想到的是，随机选择的拍摄对象，等整理时发现，273对老人中，有110对是老党员、老干部；87对老复退军人；只有86对群众。“真是意想不到，后来明白了，平谷是革命老区，老区人民曾经对中国革命作出过巨大贡献，因此老党员、老干部、老复退军人多就很容易理解了。令人感动的是这些人中虽然有的功勋卓著却一直在家务农，从不向组织提要求，淡然一生。”杜浩说。
说着，杜浩又拿出一大摞打印好的文稿，原来是他整理的273对夫妻档案，6大本，分为“复退军人篇”、“老党员老干部篇”、“百姓篇”，每篇两册。每对夫妻一页，包括姓名、出生年月日、籍贯、最高兴最难忘的事、最关心的事等内容。
随手翻开一册，80岁的孙文焕说的最难忘的是:“过去日子太苦，吃糠咽菜。现在电灯电话，大米白面最高兴。”最关心的是:“社会继续发展进步。”1926年出生的于清田说最高兴的是:“1949年毛主席下令攻打白崇禧部队，我三发炮弹命中敌人火力点。”
“老人们普遍难忘的是解放前的艰苦岁月，最高兴的是新社会的幸福生活，愿望都是社会能长久和平、稳定、富强。”
3个月行程7800公里
开着一辆小奥拓，穿行在平谷的山野之间，3个月下来，走了7800公里。
平谷最高峰——东纸壶山下的钓鱼台住着88岁的范林老人，这里离山下玻璃台村还有几公里的路程，翻过山就是河北省兴隆县。有些房子都已经坍塌或荒弃了，几无人烟，只有老人家院里鸡鸣狗叫，显露勃勃生机。钓鱼台村缺水，无鱼可钓，老人说这儿原本叫掉印台，一个当官的把印丢这儿了。
这是杜浩拍摄的最远的一对夫妇，早上9点多赶到时，两位老人刚做完豆腐，在没有院墙的院子里，范林喘得厉害，没有别人家高大的门楼做背景，杜浩就地取材把一盘石磨当作了拍摄背景。
战争年代，范林老人家里住着一个病号，突然来了敌情，范林背起病号就向北山沟里奔去，又急又累出了一身汗，找了一处山砬隐蔽好病号，他找到一处山泉猛喝了一通水，结果落下了哮喘病根。“我的拍摄对象中，像这样在战争年代为革命无私奉献的人还有很多，每拍摄一对这样的老人，我就加重了一层对他们的崇敬之情。”杜浩说。
令杜浩最难忘的一位老人叫范桂生，是大华山镇后北宫村的护林员，当年拍摄时79岁。这位12岁就参加革命的老人，经历过上百次战斗，立过很多战功，是273对老人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位。
一生中第一次拍照的老人叫田保存，1924年出生。老人干了一辈子木匠，身体十分硬朗，70多岁了依然抡斧挥锛，老人家说，再硬的木头只用两锤就能把钉子打进去。“因为是第一次照相，老两口摆弄了好半天才拍完。”杜浩说。
照片送去时，老人已不在了
拍摄只是第一步，杜浩把每一对夫妇的照片都要冲印成8寸的尺幅，然后配上相应的画框，再一幅幅地送回老人家中并亲自帮他们挂到墙上，这就意味着每一家他至少要去两次。
这些老人年事已高，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按天计算的，最令杜浩痛心的是赵义忠老人。
“送照片那天，我的车刚开到他家门口，就见一堆刚烧过的灰烬，枕头中的谷糠还没有完全烧尽，当时我心里一怔，怕是哪位老人不在了？果然，推门进去，他的老伴迎了过来，一脸的凄然，对我说‘他走了’，听完这话我心里很不好受，一边安慰着大妈，一边帮她把这最后的合影挂了起来。大妈说‘谢谢你给我留了个念想’。悲伤之余我同时也感到欣慰。”
杜浩拍摄的长寿夫妇最老的95岁，最年轻的也有75岁，平均年龄79.5岁。
“时间总是很无情，高龄的老人抵挡不了时间的考验，我以后要做的就是每个村走一对老人，就再补拍一对，这样保持每个村有一对健在的长寿夫妇。同时赶紧整理老人的文字资料。”
就算是预支20年抚恤金
当杜浩为全区273对夫妇拍照的消息传遍平谷的时候，有人曾这样说:“这人不是大款就是傻子。”
“我不是大款但也不是傻瓜，对老人尊重体现的是社会的文明程度，这些老人感动了我，为他们做点事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他们拍摄并制作成相框一共花了12000多元，负伤后我每年有600元的抚恤金，就算是我提前预支了20年吧。”杜浩说。
今年43岁的杜浩，1985年10月在平谷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作了一名民警，一干就是15年，现在是平谷公安分局保安公司经理。
1996年3月26日，在执行清查任务时，不幸发生交通事故，颈椎4节错位，左手肌腱断裂，右踝骨骨折，4颗门牙缺损，头部大面积挫伤，缝合64针，在医院里整整住了51天。1997年被民政部、公安部评为二等乙级伤残。“算是捡了条命，后来组织决定调我到指挥中心工作。”
杜浩是个好警察，他曾荣立个人二等功一次、个人三等功一次、集体三等功一次、个人嘉奖五次。曾荣获首都精神文明建设奖章、北京市尊老敬老先进个人……“作为一名普通的民警，尽己所能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党和人民给了我很高的荣誉，我的心里忐忑不安。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我想用这句话不断激励自己，继续为社会做出贡献。”杜浩说。
图一:杜浩向同学们讲拍摄故事。李凤万摄
图二:一位小朋友在看杜浩的摄影展。 尹琨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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