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10年岳母不知我是殡葬工(图)

广州市火葬场骨灰临时存放间。 倪黎祥 摄

　　文/本报记者周祚

　　清明节前，一群广州的殡葬工致信本报记者，倒出他们多年郁积心中的苦水，因为从事了这个与“死亡”打交道的职业，他们被人们害怕、忌讳，甚至歧视，只能生活在正常社会的“背光的一面”。其中一位资深职工沉重地说，“结婚都10多年了，我都不敢告诉岳母我是干什么的。有些人接过我们的名片，转过身去就忙不迭地扔掉，生怕沾染什么晦气似的。”

　　别人接名片都怕惹晦气

　　清明节前后一个月，是殡葬从业人员最忙的一个月，而这个时候也特别容易勾起老易等人的心酸。老易是老殡葬人，第一次见面，他掏了半天，才找了一张上面只有名字的名片递给记者，他说：“这是我的私人名片。”见记者有些不解，他解释说：“我还有一张工作名片，上面有我的单位等信息，但那一张是给同样从事我们这一行业或有业务往来的人的。”原来，老易这是迫不得已之举，他曾经试过给一些人递过工作名片，结果发现这些人走出办公室后，他在楼下就能捡到自己的这些名片。“好像这些名片上也带着晦气一样”，老易苦笑。

　　一位广州市的民政干部告诉记者，他因为业务关系曾经到过殡葬中心，那天吃饭，一个友人听说他刚到过那里，结果马上就说：“哎呀，你不要靠近我。”很多人从殡仪馆回来，甚至都会马上找柚子叶洗澡，听说这样可以洗掉晦气。

　　不说“再见”忌“微笑服务”

　　老易说：“过年过节我们也不去别人家拜年，如果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上门会搞得大家不高兴。我们这个行业被人瞧不起，就像生活在社会的黑暗面一样。”旧社会，干这一行的就是最低等的，以往的“抬尸佬”、“仵作佬”常常孤老终生。现在，虽然社会在进步，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旧有习惯和认识，对殡葬这一行业，很多人仍然是畏而远之。“一般我们也不和外人主动握手，除非他先伸出手来。有些人连和我们握手也有顾虑，但我们也理解，这不是个别人的想法，一般人都不敢和我们交往。”

　　现在，经常有些人在去过火葬场或殡仪馆办事后，总觉得服务人员似乎态度不是很好，个个都板着脸。其实这是个误解。老易无奈地表示，这也是他们的职业习惯。殡仪馆规定，不能在工作中对前来办丧事的群众面带微笑，因为，一般来这里的群众都处于悲伤中，这个时候面带笑容，是非常不礼貌和让他们难以接受的行为。而且，在他们的服务守则中就明确地列出工作中禁止说的30句常用语，如“你好”、“再见”等。老易说，“逝去亲人的家属，心情没有几个好的，说‘你好’特招忌。尤其是‘再见’这个话更不能说，谁还想再来一次这里啊？”

　　连母亲也不知我干哪行

　　市殡仪馆负责人老邓介绍说，殡仪馆的职工很多人都不敢告诉亲朋好友自己是干什么的。一般有人问起来，就说自己在民政局工作。老邓是1999年入行的，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瞒着老母亲，不让她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老邓说，加入这一行，一定要克服一个心理障碍。许多人进来后，连试用期都没过，就逃似的跑了，有的连试用期的工资都不要就走了。瞒着亲朋好友，这是最正常的事情。

　　老邓还告诉记者，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让他们感到很痛苦。有一次，他到新华书店去买书，结果开发票的时候，他说自己是殡葬中心的，结果服务员立刻像听不到，而且让他自己写单位。于是下一次，他学乖了，发票上工作单位统一都写“民政局”。

　　“侮辱像一团火在不断的压抑中燃烧”

　　殡葬工不仅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而且上班天天听着哭声，老邓表示，殡葬工的职业环境使得他们心理容易出问题。而且，由于从事这个职业的原因，很多人都没有多少朋友，生活圈子非常狭小，下班的空闲时间非常寂寞。长久下来，心理压力特别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殡仪馆方面专门请了心理医生给员工们上课。

　　殡葬工的最大愿望是希望得到社会的理解和家属的理解。曾经有一次，死者家属在与去世的亲人作最后的告别时，发现亲人嘴里镶嵌的金牙不见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钱眼开，趁工作之便将金牙盗走了。他们不问青红皂白，指着工作人员就破口大骂。后来终于发现由于遗体生理机能的原因，金牙掉到了死者的口腔内。这样的事不时在殡仪馆内上演。一名员工这样形容自己的感受：侮辱像一团火在不断的压抑中燃烧。

　　今年清明期间，市火葬场等多处墓场均发生一些群众与工作人员争吵甚至工作人员被打的事情。据悉，这是一些前来拜祭的市民没带骨灰证，欲硬闯骨灰楼取走骨灰所造成的纠纷。部分群众甚至骂他们是瘟神。当老邓谈起这些时感慨地说，“我们从事的是一个特殊的服务行业，接待的也是特殊的顾客。这些顾客因为心情不好，有一句没听清，都有可能会骂你。将心比心，我们也能理解他们。但是，我们也是人，我们希望大家能够正确地看待殡葬工。”

　　殡葬工婚姻多“自产自销”

　　殡葬职工的婚姻问题自古以来就是个难题。老易称，殡葬工的结婚可用三个阶段来描述。过去这一行被称作“半边户”，因为很多人都找不到老婆或老公，一个人过日子。改革开放前，殡葬工又多“近亲繁殖”，即自产自销，找本单位或本行业的人员嫁娶。现在，随着殡葬工待遇的提升，各式各样的大学生补充进这一行后，这种情况有所好转。

　　有人认为殡葬工是一群没有什么文化的工人，老易表示，这种看法过时了，现在市殡葬中心每年都有大学生加入，大专以上学历的员工已由原来的不到5%上升到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