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殡仪馆为“非典”死亡者举行告别仪式(图)

一位患者当晚死亡 记者宋布军摄

   “防非”应急方案，殡仪馆最早发出

　　当年那场“非典”，一个死亡者遗体处理内幕首次披露　　

　　又是一年清明时。

　　尽管2003年初那场“非典”事件已远去，但邓长宁的讲述，却让记者再次感受到抗非关键时刻，殡葬工人的坚强。一个鲜为人知的“非典”死亡者遗体处理内幕，首次披露。

　　“非典”那一年，广州市殡仪馆、火葬场在国家卫生部门暂无相关的政策法规和处理规定的情况下，紧急制定方案，在面临极大传染隐患的情况下，创下了职工家属“零感染”的纪录。

在那场抗击非典的战斗中，他们像医护人员一样始终战斗在第一线，运尸工、防腐工、化妆工、礼仪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安抚着一个个痛失亲人的家属，演绎了一个个感人的故事……　　

　　1 医院取经、连线香港、收集国际资料

　　他起草全国最早“应急方案”

　　2003年2月初，广州市各大媒体陆续出现关于“不明原因肺炎”（后命名为“非典型肺炎”简称“非典”）的报道。

　　2月8日，广州市殡仪馆召开了紧急馆务会议，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即将面对的困难，讨论制定初步的遗体处理和防护措施，提出了“圆满完成遗体处理任务，同时确保职工零感染”的“抗非”目标。会议确定：患“非典”死亡的遗体一律专车接运、并直接送火化间专炉火化，尽量动员家属不举行告别仪式（当时卫生部、民政部的遗体处理紧急通知还未出台）；紧急购置药品、口罩、手套和一次性工作服等防护用品，保证后勤物资的储备供应；接运“非典”死亡遗体的员工须穿戴一次性工作服、口罩、手套和帽子，接运完毕所有用具全部入火化炉焚烧……

　　2月11日，殡仪馆接到通知，从医院接回一具“非典”病人遗体。

　　时任广州殡仪馆馆长的邓长宁马上到医院“取经”：消毒防护。还多方跟香港同行沟通找经验，每天收集国际卫生组织发布的资料。很快，他起草了一份《初步非典防护措施》，要求所有职工严格遵守。

　　消息传出，北京、上海、郑州、青岛、内蒙古、济南等20多家殡仪馆同行纷纷来电，向邓长宁索要的这份“措施”，邓长宁起草的这份《初步非典防护措施》，成为全国最早制定的防护非典应急方案。

　　由于防护工作提前介入，整个“非典”期间，广州市殡仪馆在面临极大传染隐患遗体的情况下，创下了“零感染”纪录。

　　2 一个非同寻常“非典”遗体告别礼

　　殡葬人员的临危不惧，展现了另一种抗非英雄群体

　　殡葬人员组成“敢死队”

　　2月10日，就在初步应急方案制定的次日，殡仪馆就接到了广东省中医院的报丧电话，要求派车接运一具吴姓的“非典”死亡遗体。因为有较强的传染性，院方希望家属能顾全大局，同意将遗体直接送火化间火化。可是家属不能接受亲人遗体立即火化，要求将遗体运回殡仪馆保存，说还有亲人要见死者最后一面，坚持要求举行告别仪式。

　　由于当时国家无明确的法规规定要求“非典”遗体须及时火化，不得举行告别仪式。但为了安慰伤心的家属，殡葬人员还是答应为“非典”死者举行遗体告别仪式。接受任务的员工组成了一支“敢死队”。

　　易伟壮马上到运输部，与部长商量安排人员接运，本来考虑专车专人接运，但是每位员工都表现出临危不惧，纷纷报名参加，最后，张灿开等3名接运人员接受了这一特殊的任务。张灿开等“全副武装”将遗体接运回馆后，防腐员对遗体进行严格的消毒处理，并送进专柜冷冻防腐。

　　2月13日举行遗体告别仪式，防腐员夏国欣、邱志超负责遗体的穿衣、化妆任务。他们说：“死者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灾难中去世实属不幸，他们的家属也是极度伤心才要求举行告别仪式，我们不能挽回他的生命，只希望能送他走好最后一程。”他们穿好防护服、戴上帽子、两个口罩和两双手套，做好个人防护，尽量避免大面积地直接碰触遗体。在为遗体穿衣入棺后，夏国欣开始为遗体化妆，他与死者面部相隔不过20厘米，要进行近20分钟的细心妆容，他却临危不惧，以精湛的技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死者家属深感满意。

　　勇敢阿珍“轻装上阵”主持礼仪

　　遗体告别仪式，也让负责主持遗体告别仪式的礼仪人员林杰珍成为有可能被感染的“高危人群”。

　　林杰珍，一位外表瘦弱但内心坚强的小女孩，当时她从事礼仪工作才一年时间。安排工作时部长担心她能否胜任，问她是否需要找其他人接替，班长也主动提出代她完成本次任务，但她说：“临阵逃跑的士兵不配当兵。”当时“非典”造成的气氛紧张，加上信息不透明，很多人以为跟“非典”病人只要打过照面就会马上传染，人心惶惶。为了不影响办丧和送殡家属的情绪，勇敢的阿珍没有采取任何的防护措施就“轻装上阵”了，她耐心细致地照顾家属，尽力为他们排忧解难，并镇定如常地按正常程序主持了这一告别仪式。

　　任务完成早已过了下班时间，这时林杰珍才觉得心里后怕，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仔细地洗手洗脸，并换下衣服用塑料袋包好拿回家去消毒，也不敢去坐公共汽车，让爸爸接她下班。

　　3 一个个细节特别感人

　　面对满地痰液，收尸员工没有退缩

　　5月1日下午，广州市殡仪馆接到一个不同寻常的报丧电话：白云区嘉禾镇某村出租屋内有一名“疑似非典”遗体。

　　这时日班的所有接运车辆都还未回来，考虑到死者仍在出租屋内，如真是“非典”会对当地村民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业务部请示领导后，马上打电话通知值中班的3位员工回馆。戴松波、文碧山和何人杰接令马上赶回馆。因情况特殊，死者及现场均未做任何的消毒处理，其危险性比接运医院遗体要大得多，易书记一再告诉三位员工要做足防护措施，把这件“疑似非典”遗体当作“非典”遗体来处理（5月14日省卫生厅已发文将“疑似非典”遗体当“非典”遗体一样处理），要求带备两套防护用品，接运时穿一套，遗体上车后脱下包好，送到火化间卸下遗体时再穿另外一套，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戴松波等三人到达接运地点后，先穿戴好防护用具，准备好消毒药水，进到只有几平方米面积、密不透风的简陋屋子，看到死者仰面躺在床上，地面、床沿、床单上都有许多痰液，屋里气味熏鼻（因当时国家相关规定还未出台，医院外死亡的“非典”无机构采取任何的消毒处理），他们虽然心里害怕，但仍然不顾个人安危，冒着被传染的生命危险进到屋里，先用专用消毒液对地面、床、物品及遗体进行喷洒消毒，然后用布单包裹遗体，再用专用消毒液喷湿浸透整个布单，最后再用胶薄膜密封包

　　裹遗体后，把遗体装上车，脱下防护服等用品用胶袋装好放在后车厢。再把遗体送到火葬场后，他们又重新换上全套防护用具，把遗体卸下车送到火化间专炉火化，做完全部工作后，再脱掉第二套防护用品，将两套防护用品以及接运遗体的担架等工具全部送炉焚化，以免垃圾传染病毒。

　　“非典”期间，殡葬工人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但他们在这个时候更多想到的是别人。

　　一次，正是中午业务繁忙时，突然有一具“非典”遗体送到了大车间并已卸了车，周围还有许多正在办理正常火化业务的群众。此时，大车间当班的郑志会、黄少明、潘希社因为未接到通知而来不及穿防护衣，为尽快将这具危险遗体入炉，防止传染扩散，他们迅速冲上前将遗体箱运送入炉，随后立即交替进行消毒处理，避免了一起可能引起发生感染的事件。

　　运尸工、化妆师都是与非典死者零接触的人，他们心里害不害怕呢？对此，戴松波说：“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在做防护准备时，还想过万一感染了第一件事该做什么呢，但我的双手一接触到遗体，眼前就浮现起死者家属哀伤的神情，马上什么顾虑都抛开了”。“刚开始心里还是觉得挺害怕，即使戴了口罩和手套，但听说这种病传染性那么历害，还是担心会不会被传染，但想着自己是在做善事、做好事，再想到家属已承受了那么多的哀伤，不能再让他们见到死者面容痛苦的样子，一定要让他们看见亲人仍是安详如生，平静如常。我就深吸一口气才动手化妆，化着化着就不觉得再怕，只是在想着如何能将他化妆得更好、更自然、更安详。”化妆师夏国欣这样说。(本报记者 许琛 通讯员 文燕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