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冬强：面对推土机不能无动于衷

　　今年3月5日出版的《时代周刊》以《拯救上海ARTDECO》为题对尔冬强多年来在这一概念上所做的工作和他最新出版的《上海ARTDECO》进行了专题报道。正在全球蔓延的上海热中，尔冬强在其间添了多少的薪木，可能还无法计算；但问起是不是因为他的多年努力积累而引发了装饰艺术派ARTDECO在上海重新成为热门话题时，尔东强的回答是“当然”。

　　“我只要一座博物馆”

　　4月7日起，尔冬强艺术中心将进行“上海ARTDECO家具器物展”，这是他继去年在上海、迈阿密举行的ARTDECO建筑摄影展之后同一主题系列展。没有特别邀请谁，只是希望那些曾经“崇洋”的人，能再回头重温使用这些器物、直呼“老灵额”时的富足感。在这里，看到的是原汁原味的装饰艺术风格的老家具、老式收音机等。虽然在上海，目前还没有一座真正意义上以ARTDECO为主题的博物馆，但尔冬强依然期望多年后能有一座比他那被拆掉的私人民俗博物馆更精彩的地方来保存藏品。他关于ARTDECO的数千件藏品已经不是尔冬强艺术中心这样一个老厂房可以容纳得下的了。在1993年出版的《最后一瞥———上海西洋建筑》一书中，ARTDECO作为一个章节的内容只有40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装饰艺术派风格的建筑、家具、日用品被发掘，眼前这本厚达320页的《上海ARTDECO》大全也就自然而然诞生了。“这是我迄今为止拍摄出版篇幅最大的关于上海的画册。”在书的后记中尔冬强这样写。就这样经过20多年的累积后，尔冬强率先让装饰艺术派这一源于1925年巴黎国际现代装饰与工业艺术展上的概念重新为世人所瞩目。“任何国际性的潮流，上海总能最先接触到，有人说上海人‘崇洋’，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讲，这其实是对现代文明的眺望。在80多年后的今天遥看当年上海，让人不由对那时上海与世界接轨能力感到惊羡。那时候日本人还要坐船到上海来看美国大片呢。”说起这样的细节，对老上海记录已久的尔冬强仿佛自己也身处其间。事实上，他的工作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制造了影响。“在印度也有我的同道，还寄来了一本印度孟买的装饰艺术派建筑影集，让人有他乡遇知音的激动。每年，全球各地都会有几十人次的学者以及爱好者找我索查相关资料和图片。”但在ARTDECO主题记录画上完美句号的时候，让尔冬强颇感无奈的是，多年来的努力，到后来最大的获益者却是那些房产商，“最近大小楼盘都特别喜欢在宣传中声称自己为ARTDECO建筑风格。去看一下哪里有半点ARTDECO风格啊，差太远了。现在有些设计师在修葺一些老房子的时候直接拿了我书上的窗户图案复印，用浆糊往设计稿上一贴，就提给客户看了，还有和平饭店大修，根本就没找更多的专家来论证。国外对于老建筑的资料可以齐全到每个销栓，每个窗框都有案可查。”真不想看到这种状况。尔冬强在20多年间记录上海ARTDECO风格的点点滴滴后汇成了1本专著、5个国内外展览。可是他最大的愿望是能让上海来申办2011年的ARTDECO大会。前两天，有旅游委的人来找他做国际旅游会议的形象大使，他再次抓住机会要求有关部门来申办。“我做大使要有条件的，否则这种活动太浪费时间了”。

　　最近工作计划

　　在采访尔冬强之前，记者曾想以一个ARTDECO式的人物来形容他，但是在对他进行了1个多小时的采访后才发现他的涉猎原不止这一点。在进行了中国民俗、中国近代史方面关于通商口和一些行业历史的记录研究后，这两年他又把记录重点转向了西域史的研究，由西域史又引起了他去伊朗研究拜火教的念头，这一切都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状态，在尔冬强看来摄影和行走都只是一个手段，对历史局部进行梳理记录才是真正的意义。以下记录的是他在下月出发前的计划。“我的下一站继续去伊朗印度，在之前研究民俗时了解到有关明教的历史，所以决定到伊朗去追根溯源，去年我已经拍了波斯波利斯的全部石雕，今年我决定到那里的博物馆去拍摄。照片完成之后，接下来又将是大堆梳理编辑工作，和其他主题一样继续出书，继续搞影展。出了书在汉源书店出售。不过这还需要等几年的工夫。还有个主题是关于‘中国风格’的，我觉得要对北京前两年建的那些大屋顶给予一下肯定，至少百姓还能感受到这是属于中国的东西。”“在面对台湾的‘去中国化’势力之时，要加紧出版《民国时期建筑师》，这本书我也酝酿已久了。当时和梁思成、童寯等同一批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优秀建筑师都是才华横溢、踌躇满志的，解放之后去了台湾，在台湾岛上造了大量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建筑，这些建筑目前也面临着消亡的危险。”尔冬强的藏品一直只收不卖，他说：“拍照都不够时间，哪有工夫去关心这些。搜集这些东西开始得比较早，买的时候都还不算贵，这两年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前几年，上海银行博物馆筹建时，我把收藏的关于老上海银行业的印章、招牌、契约等藏品全部捐了出去。我对自己的藏品能有这样一个去所，感觉十分满足。要是以后还要建任何专业类博物馆我都可以有藏品捐赠，像邮政博物馆、海关博物馆都有东西可捐，这都是前几年我做行业史书籍时收集的，它们帮我把一件事物某一部分的历史脉络梳理清楚，让我感觉很快乐，有一种通了的感觉，要卖当然不可能。”尔冬强自述我的第一次远行，是去南京，那是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别不相信，是真的。一个小男孩，爸爸也很放心我这样去闯荡，没想到，从那以后闯荡就成了我的生活，然后去了江西、徽州，开始对民俗的东西产生兴趣，年轻的时候也谈不上研究，还带着点玩的性质。时间一长，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都是有脉络可循的。第一台相机是父亲给的柯达，后来没钱把镜头换到了放大器上用了，现在用的是全世界最好的ALPA相机，多亏数码，让我还能多工作几年。有些东西你一直身处其间是不容易感受到的。从“文革”后期开始，我身边有许多淘旧货的朋友，他们大多是为了找回抄家后失散的家什，我则是为了欣赏而把他们搬回了家，边行走边记录，就已经积累了不少。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在我跑遍中国各地回到上海这块地方后又猛然发觉原本的城市面貌已经有了太多的改变，面对整天轰鸣的推土机，我不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