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军环现在最大的希望是:活下去,给三个父亲尽孝,回报他们的无私恩情。
本报记者 祁胜勇 文/图
◎引子
人说母爱如海,父爱如山。特别是对于弱小的女儿来说,父亲永远是挡风遮雨的大树,永远是照亮前程的太阳。今天我们的主人公是个青春少女,在身患重病命悬一线的危难时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有三个“父亲”,一场弱女寻父、三父救女的感人故事由此展开……
1. 女孩双肾坏死,发现叫了22年的爸爸不是生父
如果不是前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沧县刘家庙乡肖官屯村今年23岁的常军环会和村里其他姑娘一样,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她有一个贫穷却也不乏温暖的家,家里四口人,爸爸、妈妈、弟弟和她,父母很疼爱她,特别是父亲常振江,虽然老实巴交,说话不多,但特别慈祥,从小没打骂过她和弟弟,只知道每天出去卖苦力供养全家。常军环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12岁时她得了急性肾炎,父亲昼夜在医院看护着她,和母亲一起熬红了双眼,家里为此拉下了好多饥荒,以至于父亲为了省钱好多年都没添过衣服。
2005年5月中旬,不幸发生了,常军环常常觉得身体没劲,干不动活,父母就劝她在家休息,不下地了。但到了5月30日晚上,常军环突然觉得眼睛模糊,看不清东西了,“爸,妈,灯怎么就剩了一个黑点了?”
第二天,父亲常振江、母亲吕恩茹急忙带着女儿到沧州市一家大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让夫妻俩如遭重击:女儿12岁时得的急性肾炎竟发展成慢性肾小球肾炎。
“你放心吧,砸锅卖铁也要把女儿的病治好。”常振江对妻子说,这个老实汉子的坚定表态让吕恩茹掉下了眼泪。
夫妻俩开始为女儿积极治疗,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但常军环的病情迅速恶化下去,几个月后被确诊为双肾坏死尿毒症。医生告诉他们,能够维持女儿生命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换肾。
没有钱也没有时间等肾源,只有家人捐肾这一条途径了。常军环的弟弟常军义提出用自己的,但常振江夫妇和常军环都不同意。因为在农村,一个男孩摘去了一个肾,找对象都困难。吕恩茹要捐自己的,但她患有高血压,医生说,她连手术台都上不去。
常振江对妻子、儿子说:“用我的吧,你们都不要争了。”
妻子吕恩茹担忧地说:“你捐了肾,咱家的日子怎么过啊?!”
常振江说:“还有孩子们,只要军环能得救,日子总能对付。我老了,怎么着都好。”
就在常振江到医院和女儿配型时,一件令常军环感到如雷轰顶的情况发生了:配不上型。医生说,按双方的血型,她绝不是父亲常振江的亲生女儿。
看着躺在病床上啼哭的常军环,常振江和吕恩茹夫妇告诉了女儿一个隐瞒了多年的秘密。
2. 惟一希望是找到生父 但生父因诈骗出逃在外
原来,常军环和弟弟常军义都不是常振江的亲生子女,姐弟俩的生父叫李福生,也是本村人,是母亲的前夫。当年李福生和吕恩茹结婚后,一直在外面混,很少回家,在军环还不记事时,李福生就从东北带回一个女子,吕恩茹只好和他离了婚,后来带着少不谙事的姐弟俩改嫁到常振江家里。因为怕女儿、儿子自卑,常振江和吕恩茹夫妇一直隐瞒着这个秘密。
不善言辞的常振江流着泪拉着女儿的手说:“军环,说什么你也是我女儿,爸爸就是去要饭也要给你换肾。”
但肾源在哪里?医生说,如果亲人不能提供肾源,等到配型合适的肾源也许需要很长时间,这时,常军环的病已发展到必须隔一天就透析一次的严重程度。常振江已为女儿借贷了2万多元,但仅靠透析,女儿很难坚持多久。
常振江一家人忧心如焚的景况也急坏了一个人,他就是村里的副主任、李福生的“发小”朋友邵士忠。邵士忠和军环一家住得很近,对朋友抛弃的这个女儿心怀同情和疼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军环小时候也常长在他家。
开始常振江夫妇担心女儿的病情说出去会影响找对象,所以邵士忠夫妇并不知情。后来邵士忠夫妇知道军环病了去看望时,军环的病已很严重了,夫妇俩拉着这个苦命的姑娘就掉了泪。
邵士忠问:“孩子病得这么重,你们又没钱,也没时间等肾源,为什么不告诉李福生呢?他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一定能配型成功。”
可李福生已多年没回过村,他在哪里,肯为女儿捐肾吗?
此时,李福生正潜伏在天津郊区一间出租房里,惶惶如丧家之犬。几年前,东北女子与他离婚,生意上他也没赚到钱,诈骗了沧州市一家公司价值17万元的钢管,低价卖出,还了账,一走了之,警方正在通缉他。
邵士忠为了打听李福生的下落费尽了心思,多方寻找也没有音讯。最后,他得到了李福生一个最新更换的手机号,告诉他,“我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女儿得了重病,希望你能回来。”
3. 生父答应捐肾 但在去医院途中被警察抓捕
2005年12月26日,李福生回来了,邵士忠把他接到自己家,军环也早被接到这里等他。见到军环,李福生沉默了良久,军环哭了。
到了院子里,李福生掉了泪,邵士忠严肃地对李福生说了军环的病情,“现在只有你能救她,需要摘你一个肾。”
李福生低头想了想说:“行,就摘我的吧。”
邵士忠回忆说:“当时对李福生来说这应该是个重大的决定,不仅要捐出一个肾,更大的问题是,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他当时正被通缉,只要他因此而停留暴露,肯定被抓。”
因为已把握不住多年在外飘荡的李福生的品性,晚上邵士忠召集亲友们开了一个会,李福生表态。“就换我的,我明天就去医院检查,尽快换。我是孩子的生父,就得尽父亲的责任。”
第二天,邵士忠带着李福生到沧州一家医院检查,等检查完毕,两个人往回走,走到北环时,一辆警车拦住去路,车上下来几个警察不由分说地将李福生塞上车,绝尘而去。
邵士忠慌了,他都没有来得及记车牌号,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警察,是被抓,还是被绑架?更令人着急的是,军环的各种化验单都在李福生身上。
邵士忠开始四处寻找李福生,他起了满嘴泡,找遍沧州市区内所有的派出所、公安分局,最后在新华刑警队打听到了李福生的下落。
一边是军环眼巴巴地等着生父的肾救命,一边是李福生因诈骗被抓。一筹莫展的常振江、吕恩茹夫妇把希望都寄托在邵士忠的身上,他们说:“大兄弟,就是你出过门,见人能说话,孩子的命就指望你了。”
临危受命的邵士忠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赛跑:李福生的案子走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天天往沧州市里跑,他希望有关部门能让归案的李福生完成为女儿捐肾的意愿。但中国司法史上从没有先例,也没有相关的法律规定,而病情也不等人,常军环如果两天不进行透析,就会牙龈肿胀,眼睛疼痛,不能小便。
政法部门能为军环开这个全国先例吗?!
4. 开中国司法之先例 服刑生父为女儿移植肾脏
在公安局、检察院苦苦哀求未果后,走投无路的邵士忠敲开了沧州市新华区政法委书记阎亚民办公室的门,事情有了转机。
阎亚民对这一特殊的困境非常同情,当即召集公检法负责人协调,要求在严格执行法律程序的前提下,“快捕、快诉、快审、快判”。司法机关开始与纠缠着常军环的死神赛跑。
2006年3月23日,检察院提起公诉。公诉前,在检察官的陪同下,李福生、常军环到医院进行配型检查,成功了。
同年4月12日,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法院判处李福生有期徒刑6年。判决生效后,李福生在沧南监狱服刑。4月30日,沧州市新华区政法委向沧南监狱发函说明李福生捐肾救女的情况,请沧南监狱依法解决处理。接到情况说明后,沧南监狱立即召开了党委会,专题进行研究。服刑人员捐献器官,没有先例,也没有相关规定可以遵循。5月14日,沧南监狱向河北省监狱管理局打报告请示,同时着手准备李福生捐肾的有关事宜。一旦上级同意,随时能够进行肾移植手术。
据了解,河北省监狱管理局接到沧南监狱的请示后,给予高度关注,并于5月18日,同意沧南监狱提出的变更李福生关押地点,为女儿捐肾的请求。
2006年6月13日,李福生在4名狱警看护下,走进沧州市医院,成功为女儿进行了肾移植。
5. 没有结束的传奇 贫穷父亲难担女儿后期治疗
8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社会、媒体的关注已渐渐冷淡下来。
常军环对三个父亲深深地感恩,养父常振江为了给自己治病,借钱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整日为自己拼命打工挣钱,毫无怨言。常振江对记者说,军环的生父刚出现时,心里也有一些不对劲,但很快就过去了,毕竟军环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和亲生的没有两样。这孩子知道疼他,每天在家里变着样给他做点好吃的,有个鸡蛋什么的,总想着留给他。
在心里,常军环早把邵士忠当成了义父。为了追这个案子,义父邵士忠跑路坐车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后来他为节省坐公共汽车的一元钱,几站地的路程就坚持步行。去年一年他家的地顾不上种,全托给了自己的弟弟。几个月里,义父邵士忠50多次往返于沧州和肖官屯之间,以至于许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军环的生父。
生父李福生,对于常军环来说,她原本感到很陌生,甚至第一次听父母提起时根本没有好感。但通过这次生死攸关的考验,父女之情在她心中苏醒,毕竟,生父给了自己两次生命。出院以后,军环每个月都要去监狱看望生父李福生,家里再困难,她也要买一点东西,或者给父亲带上一点钱,鼓励父亲好好改造。
如今,经历了如此跌宕起伏的人生,常军环有个最大的希望,那就是:活下去,给三个父亲尽孝,回报他们的无私恩情。但是,她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困难,由于肾移植后的恢复阶段需要进行复查及用药维持,但家里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经济早已难以为继。尽管父亲弟弟都外出打工,自己也不顾病体绣花挣钱,但也只能服用一些最便宜的药物,导致白血球下降得很快,健康状况很不乐观。可是医生说,换肾以后的两年内最为危险。
常军环能够坚持下去,继续谱写她的生命传奇吗?!(如果您想为常军环提供帮助,请与沧县刘家庙乡肖官屯村常军环联系,电话0317—4726020,邮编06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