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寒冰”需要两国长期努力

　　4月，是日本最美丽的季节，烂漫的樱花，从闪亮的绿叶间，一直延伸到晴空丽日。继去年10月安倍首相访华后，温家宝总理将在这美好的季节应邀访日。本文试就温家宝总理访日的目的、任务作一评析。

　　关键词：

　　“融冰之旅”

　　去年10月，在中日两国政府的共同努力下，日本新任首相安倍实现了访华，他称此行为“破冰之旅”。

破冰———顾名思义，是在寒冰上开辟出一条航道。通则通矣，但冰块仍在。如不及时升温融冰，“衣带之水”，随时可能重新被寒冰阻断。因此，温家宝总理希望，他对日本的访问，能成为“融冰之旅”。“融冰之旅”四字，准确道出了温家宝总理此次访日与去年安倍首相访华的联系与区别，也道出了温家宝总理访日的目的。

　　“一衣带水”———人们经常用这一形象语言，形容中日两国在地缘乃至国家关系上的接近。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自2000年10月至今，在时任中国总理朱镕基访日后，中国政府领导人已有7年没有访日，“衣带之水”，为寒冰阻断。

　　中日之间，冰块何在？

　　历史问题造成民族感情对立

　　中日两国，曾是有着两千多年友好交往史的邻邦。公元57年，日本倭奴国遣使至中国，见汉光武帝，汉光武帝“赐以印绶”。1784年，这颗重108克的蛇钮金印，竟然奇迹般地被日本福冈县志贺岛农民在修水渠时发现，日本一直作为国宝保存。日本遣唐使阿倍仲麻吕与唐朝大诗人李白、王维的交往，唐朝高僧鉴真历时11年、东渡6次方成正果的故事，更成为中日关系史上的佳话。中国文化博大，日本文化精致，悠久的友好交往，促进了双方的发展。

　　中日两国在民族感情上的隔阂与对立，产生于近代以来日本军国主义者策动的对华侵略。战后，为避免悲剧的重演，中日两国的友好人士，努力弥合中日民族感情的伤痕，鲁迅写于上世纪30年代的著名诗句“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成为中日民族关系的理想目标。

　　但是，这目标，至今还未完全成为现实。在日本，不乏友好人士，但也有矢口否认侵略的右翼分子。由于他们的干扰，中日在历史问题上的争端不断，中日民族感情的伤痕，迟迟难以完全愈合。

　　不久前，笔者出访日本，曾与一些高中学生对话，谈及历史问题时，有的学生表示，当年日本伤害了中国，应该道歉。但也有学生认为，日本人去靖国神社参拜他们阵亡的亲属，不应该受到指责。当我们告知，中国方面认为日本人民也是战争的受害者，并不反对日本民众去参拜他们在战争中作为一般官兵阵亡的亲属，反对的是参拜那些作为战争的组织者与指挥者的甲级战犯，这些学生紧张的脸庞露出微笑。这表明，中国在历史问题上的立场，还没有为一般日本民众正确了解。

　　双方没有建立起安全互信

　　当今的中日两国，国势都处在重要的上升时期。中国的和平发展取得了重大进展，这已经成为许多国家制定大战略时必须考虑的因素。日本作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突破10年经济低迷后，修改“和平宪法”已被提上日程，成为“正常国家”的趋势进一步加强。中日两国不仅是对本国、本地区，而且已成为对世界承担有重要责任的国家。东亚，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两强并立的局面。与此相应，经历了世代更换的中日两国民众，看对方的心态和角度，都发生了重大变化。

　　日本有人担心中国的发展，威胁其生存，自民党的个别领导人物甚至公开鼓吹“中国威胁论”。在这种言论的影响下，有少数日本人带上了有色眼镜看中国。

　　笔者接触到的日本人，大多对中国抱有善意，期待着温家宝总理来访，认为温家宝总理的个人风格温和、亲切，相信通过他的访问，中日关系能变得更好。但也了解到一些对中国的不实看法。例如，在东京曾发生一些将公共设施上的铜或不锈钢附件撬下并出卖获利的案件，作案人中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有些日本媒体由此联想，中国开奥运会需要铜与钢，因此，这些铜与钢很可能被卖到了中国。其实，中国的钢产量已连续多年居世界第一，不可能也不需要通过不正当途径购买金属废品。

　　要了解上述实际情况并不难，之所以会产生这种不实之说，根本原因是由于双方没有建立起安全互信，这就使两国很容易陷入国际关系理论上的所谓“安全困境”———一方的发展必然是另一方的威胁，因而容易接受对对方的不实看法。

　　中日民族感情的对立与缺乏安全互信这样的大冰块，如果能够被融化，中日关系的春暖花开之日也就真正来临。当然，这样的冰块非一日之间形成，其成因也极为复杂，要融化，既需两国长期努力，还需国际环境配合，从这个意义上说，融冰更比破冰难。

　　关键词：

　　“战略互惠”

　　温家宝总理将确立两国战略互惠关系的内涵，列为此次访日的首项任务，显示出中国领导人在对日外交上积极而又严肃的姿态。

　　确立了两国“战略互惠关系”的内涵，新阶段的中日关系便有了明确的方向。遵循这样的方向，中日间的具体问题应该变得容易解决一些。

　　温家宝总理即将对日本进行的这次以融冰为目的的访问，对推动中日关系的改善和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温家宝表示，希望通过此次访问，确立两国战略互惠关系的内涵，完善双方经贸合作机制，促进两国在教育、文化、青年之间的长期交流与合作，推动中日睦邻友好关系进一步发展，从而明确了此次访日的任务与期待达成的具体成果。

　　这些任务中，最具全局影响的，是确立两国战略互惠关系的内涵。

　　去年10月，安倍首相访华时，向中国方面提出，希望两国能建立战略互惠关系，中国接受了这一提法，中日就安倍首相访华发表的联合公报表示：双方同意，努力构筑基于共同战略利益的互惠关系，实现中日两国和平共处、世代友好、互利合作、共同发展的崇高目标。

　　不久前，笔者出访日本，了解到，中日“战略互惠关系”这一概念，是由日本外务省官员根据政府决策层改善中日关系的意图提出而被安倍首相采纳的。日本有关官员对“战略互惠关系”作了解释，主要有三层意思：其一，“战略互惠关系”应包含有空间与时间的要求。所谓空间，是指涉及范围不仅应包括历史争端、东海划界等双边问题，还要在地区与国际性问题上，在政治、经济安全保障等多领域内，例如朝鲜半岛的无核化、联合国改革、东亚地区合作、能源、环保等问题上，交换意见，找出共同利益，进行合作。所谓时间，是指中日不仅要处理好当前面临的问题，还要从长远角度，考虑如何共同处理好上述课题。其二，“战略互惠关系”应包括以“互相谅解”精神作出的共同战略调整。中日两国作为亚洲的大国，现在有、今后仍然会有各种矛盾，这些矛盾大都具有战略性质。同时，双方也有很多共同利益。为此，需要坦诚地交换意见，以“互相谅解”精神，作出共同战略调整。其三，“战略互惠关系”，并非简单回归过去的“友好关系”，而是各自从本国国家利益出发，重新审视对方的重要性，从而在战略层次，建立起长期的互惠关系，使中日关系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也即“战略互惠关系”阶段。上述解释，明确了“战略互惠关系”的广泛性、长期性、共益性、互谅性、新阶段性等重要性质，显示了日本方面对中日关系的积极姿态。但严格来说，仍然是一种宽泛的解释，其内涵还需要进一步确定。例如，中日在处理如此长期而又广泛的时空中所包含的复杂问题时，为了能够合作，应该遵循怎样的共同原则？又如，为了达成中日间的“互相谅解”，必须就互相谅解的底线形成共识，只有这样，才可能有共同战略调整的基础。再如，中日“战略互惠关系”阶段与“友好关系”阶段，应该有怎样的具体继承与发展关系？明确了这一点，中日关系在发展的同时，才不会忽略了过去行之有效而现在仍然需要坚持的一些重要原则。作者：上海社科院日本研究中心、交通大学环太研究中心主任王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