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中国的厕所。
我总算费劲地让4岁的儿子保罗蹲在了厕所的蹲坑上,接着他又要洗手。在镜子中,我的目光与一个中国少女的目光相遇,她头扎高傲的马尾辫,身穿印有玫瑰的T恤衫。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我儿子,保罗长着一双西方人典型的蓝眼睛,身穿印有大熊猫的旅游T恤衫。女孩对我们会意地一笑,然后开始用力地清嗓子,我以为这表示她身体器官良好的健康状态。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中国常见的奇特现象,我相信她已经把所有的黏液统统咳了出来。不经意间,一丝反感浮现在我的脸上:我没料到这样美丽的女孩竟会发出如此不堪的打嗝声。
接下来的一幕发生在镜子里,只持续了一秒钟而已。女孩在镜中发现了我的表情,她的脸色也随即一变:我永远不会忘记镜子中她那张失望的脸,她为引起我们的不快而感到的悲伤。我立刻后悔自己的态度,可是,太迟了,她已转身离开。不同的大陆与文化也许会相遇,却永远不会产生完全一致的镜像。
还有一则小故事,依然发生在中国厕所里,但这一次是在国贸中心超级现代化厕所里。这里有漂亮的白色瓷盆,到处都用粗麻布拖把拖得干干净净。洗手池也配有自动感应的水龙头,这种东西在人手上满是肥皂沫的时候,是不会出水的。一个女孩陪着她的母亲,一位60来岁的女士,仍然很“农民”——这也正是我爱北京的地方,这种“城市的乡土气息”——头上围着头巾,背全驼了,满脸皱纹,像极了一个斑皮苹果。我不懂中文,却猜到了这位母亲不知该怎样让这水龙头流出水来。
还未等到她的女儿反应,我便把她一双皱巴巴的小手抓在我的手中,送到水龙头的感应器前,水自动流了出来。她向我说“谢谢”,接着母女俩都笑起来,她们的眼睛在笑,皱纹也在笑,而我不明白她们的笑是因我而起,还是因为这现代化的水龙头。生活充满了这类的小课堂,不要让它们在你身边溜走,否则个中道理你永远也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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