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洪战辉在郑州的一场报告会后,推销自己的新书。现场听众质疑此举有损道德楷模的形象。洪战辉表示,不想只做个道德符号,更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挣钱、生活。他说,我不想做苦难的代言人,我自己也是个弱者。并表示,也许我不应该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社会,“成名后发生了很多事,生活一直在往上飘,飘得有点虚脱。
突然很为洪战辉———这位2005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2006年中国十大杰出青年,或者说,仅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大学生———感到庆幸或欣慰:与更多“飘得有点虚脱”的道德人物相比,他活得更明白,他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在做什么。或许他依然会有一些无奈,但我宁愿相信,从郑州这场报告会之后,他开始具备了一种新道德英雄的形象。这就是与以往的道德人物相比,更符合人性的、更契合时代精神的道德形象。
在洪战辉看来“飘得有点虚脱”的道德人物,并不是必须承受指责的理由,而只应视为一个时代的宿命。每一个时代都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道德人物,这些道德人物本身也就成为时代的符号,而时代的进步也必然体现于道德人物形象的改造之中。比如曾经有忠臣孝子、贞节烈女,比如曾经的“高大全”。而在我们这个开放多元、崇尚人本与人性的时代,这些道德形象已不符合时代之精神,而需要新的道德符号。从这个意义说,洪战辉一夜之间风一样感动中国,就是因为在转型期的中国,他的作为迎合了我们时代的道德诉求。
但这种道德形象的改变,并不意味着对道德人物的观念的改变。这就要求他们成为完美道德的化身,不能有丝毫道德瑕疵。一种社会观念如此,而一种意识形态的宣传也是这样去操作的。回到过去十数年前,一个劳模离婚都是一件值得各方面为之紧张的大事件,即为明证。因此,道德人物常常付出了人性压抑的代价。
洪战辉说他感觉自己是个弱者,这就对了。一个普通的人,可以拥有自己的个性与喜好,甚至可以拥有小小的恶,这使他们生活得更充实也更有滋有味。但道德人物就不行,他们必须是完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正襟危坐于神坛之上的。这种苛求足以让一个正常的人为之疯狂。这也正是洪战辉坦言的:我见过很多名人,出了名后就一直端着架子生活,一辈子就毁了。我们常常这样,总是刻意并且努力地建设一个道德英雄的形象,然后再亲手将它毁掉。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一个有英雄却不知敬重爱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药的。”道德不应成为对于人性的压制,更不应成为对时代精神之反动。自食其力,合法挣钱,在今天庶几可谓是一种优秀的品质,然而放在道德人物身上却变得有争议了。正如洪战辉所讲到的,家庭压力、各种活动支出都逼着他必须多赚钱,但他想不明白,“我以前就靠卖书赚过钱,为什么现在出了名反而不能卖了呢?”世上最愚蠢最反动的事,莫过于不顾实际效果的道德叫嚣。我认为,所谓道德,就是认识并做符合普遍人性的事。一切大多数人做不到的道德,都是伪道德(张次山《反道德的道德高标》)。我愿意从出名之后的洪战辉身上看到一些“新道德英雄”的契机,并愿意视之为一种新的道德生成机制,但这需要一种典型宣传、一种社会观念的应时而变和与时俱进。 杨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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