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美国诉讼技能培训

　　顾永忠

　　在美国，律师培训机构、培训活动数不胜数。而像“国家法庭诉讼技能协会”(NITA)这样的成立30多年来能够站稳脚跟，获得美国律师界、法学教育界高度肯定的机构并不多。2007年3月30日至4月1日，我们7位来自中国的法学教授和律师与来自美国各地的律师、检察官等30人，在美国波士顿共同参加了由NITA举行的“律师出庭技能培训师资班”。

这是中国专业人士第一次专程赴美与美国同行同步接受专业技能培训，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NITA的独特魅力。

　　NITA的成功得益于其引以为自豪、并称之为NITA生存哲学的“干中学”(learnig-by-doing)的培训模式。这也是其培训最可圈可点的部分。大体上可以归结为几方面的特点：

　　培训教师与培训对象的低比例是NITA的特点之一。按照惯例该比例一般为4：1，即4位学员有一位教师。这次培训包括我们7人在内共有37名中美学员，而培训教师有12人，差不多是3：1的比例。在培训中，分为5个小组，我们7人是第一组，始终有2名教师和我们在一起，并且不是固定的。每换一个培训内容，教师也跟着换，不仅使我们有机会认识了所有培训教师，而且领略了各位教师的不同风格和特点。培训教师都由久经沙场、富有经验且擅长培训的律师、教授、法官、检察官担任。他们都是志愿者，没有报酬，但非常热衷此道，并且以能成为NITA的培训教师而自豪。

　　NITA的培训内容都是精心设计、紧贴实际的律师诉讼技能培训课程。NITA不仅重视律师各种诉讼技能的培训，而且也非常重视对培训者的培训，还专门开设培训师资的课程，以便那些不能直接参加NITA培训的律师有机会参加经NITA培训过的培训者组织的培训课程。我们这次参加的培训就属于这类培训。

　　科学合理的培训方法，细致入微的培训作风也令我们感受颇深。NITA的“干中学”(learn-

　　ing-by-doing)培训模式贯穿于其培训的全过程。在培训课程的总体安排上，尽量少安排由培训教师主讲的大课，而把时间大部分分配在分组活动上。而在分组活动中，又强调教师少说，让学员多进行角色演练。在演练过程中，再逐一发现并指出学员存在的问题，并且在强调指出学员问题时，一次不能多，一般只指出一个问题，以免指出问题太多，学员记不住改不了或伤害其自尊。在指出问题的方法上，则要求分为四步：第一步是“headline”，中文可叫“点题”，即首先向学员简要说明与其谈什么问题，譬如“我想跟你谈一下……”；第二步是“playback”，中文可叫“回放”，即指出学员刚才演练时存在的问题所在；第三步是“pre-

　　tion”，中文叫“开处方”，即向学员提出如何纠正的方法；第四步是“rationale”，即向对方说明为什么如此改正。

　　NITA的培训不仅非常关注对每位学员培训过程的同步指导，而且非常重视对每位学员培训结果的分析和评估。在培训经过一段时间后，培训教师往往要求每个学员把培训内容连贯地演练一遍，并对此过程进行全程录像。然后在一个单独房间里进行录像回放，由教师一对一地对学员的表现进行分析和评估。之所以如此，则是为了避免在公众场合回放录像有损学员的自尊。

　　原汁原味的美国律师培训，令我们收获甚大。首先在培训内容上，我们对控辩双方律师在法庭上的直接询问、交叉询问、总结陈词等基本诉讼技能有了比较深入、透彻的了解，并在一定程度上学会了运用。虽然这些技能尚不能完全照搬在我国的法庭上，但其体现的诉讼原理和专业技巧，对我们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其次在培训方法上，由于这是一次培训培训者的活动，我们从美国同行那里学到了很多实用的培训方法。例如让一位学员任意作一个动作，之后让学员通过向证人进行直接询问或交叉询问的方式，把这个动作从始至终以电影分镜头的叙事手法完整地表现出来。再如为了实现对培训者的培训，他们先安排法学院的在读学生就某个诉讼技能进行演练，然后让我们作为老师进行点评指导，之后再由培训教师对我们进行再点评指导。这种培训培训者的做法对我们颇有启示。

　　最后，美国律师同行参加培训的热情态度和一丝不苟的精神也深深打动了我们。从名单和自我介绍上看，这次参训的美国学员来自全美各地，既有私人律师和公设律师，也有军队律师和检察官，他们大多是执业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资深律师。在培训中，他们热情高涨，一丝不苟，深深感染着我们。

　　总之，这是我所经历的最好的一次专业培训，我们不仅收获了“鱼”，更重要的是还学会了“渔”。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

　　背景

　　关于NITA的宗旨、性质和活动

　　NITA源自“法庭技能培训”这一概念的提出，成立于1971年。它是由美国律师协会、美国出庭律师学院、美国出庭律师协会共同发起成立的非营利机构，总部设在科罗拉多州的路易斯威尔(Louisville)。其宗旨是通过对出庭律师的技能培训，提高律师法庭诉讼技能和办案质量。成立30多年来，该组织逐渐摸索、创立并形成了其称之为“干中学”(learning-by-doing)的独特的培训模式，先后有75000多名美国和外国的律师直接接受过它举办的培训。培训的内容极为广泛，从诉讼领域上看，有刑事、民事、家庭等各类案件；从诉讼技能上讲，则涉及从案件事实分析到法庭最后陈述所包括的一切诉讼环节，诸如律师在法庭上的站立位置、肢体语言的使用、数字设备的应用等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