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大姑心灵手巧,笑声爽朗。她住在20公里之外的李龙屯。每年年关将近,大姑就要带着小表弟来奶奶家盘桓数日。这一年的雪好大,我和小表弟在雪地里嬉戏。表弟的鞋子是大姑亲手做的,竖条的黑绒面,里边是毡垫,不像我的,捡老叔的旧鞋,由于鞋大,走起路来趿拉着。
第二天一早是从小表弟无助的哭声开始的,而这个孩子的小把戏引起了大姑的注意。之后的几天里,如豆的油灯下,大姑为我做了一双棉鞋。从此,我拥有了平生第一双属于自己的棉鞋;从此,我不必为趿拉着不跟脚的大鞋而自惭形秽;当然,从此,我再也不必半夜去扔小表弟的鞋子了。
村东头的大水坑是我们的快乐家园。冰面光滑如镜,冰凌甘冽爽口。我们先用小铲铲下一大块,削去棱角,分享一顿“美餐”后,剩下的就成了我们的冰球。踢球也没有什么章法,只是在冰面上跟着冰球到处跑。谁抢先了,就使劲踢一脚。穿上新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风驰电掣,来去自由!球就在前面,我三步并作两步,抬起右脚,使足力气向冰球踢去。冰球飞出去了,我也疼得坐到冰面上。新棉鞋被踢出个洞,这可怎么办?我心爱的鞋子呀!
小表弟的告密让我挨了几巴掌。鞋子上的洞又得让伙伴们笑掉大牙。还是如豆的油灯下,大姑又拿起了针。在她的手中,我的鞋变成了工艺品,两只鞋的同一位置被绣上了同样的梅花。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在商家“脚下没鞋穷半截”的鼓噪下,每一季我都会穿上时令新鞋。家里的鞋柜也越发显得狭小。前几天,路过一家布鞋店,终于又看到与20多年前大姑给我制作的相似的鞋子。摸着那熟悉的鞋面,仿佛又见到大姑那如梅花般的亲切的笑脸。(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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