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满足孩子的小小心愿？

　　特派记者吕剑波文/图

　　日喀则是记者来到西藏的第一站，这个在藏语里被称作“如意庄园”的城市并不大，人口不过10万。在本报推出的“把希望送进青藏”系列报道活动中，大型文化援藏车队将会把“希望存折”送给这里的22个孤儿。

　　记者先一步到日喀则，探访了几个孤儿和他们的收养家庭，听听他们的故事，感受他们的心情，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他们的生活，帮他们满足一点小小心愿。这次活动由曾经徒步行走中国的探险家胡水金发起，本报独家报道，是一次大团队规模、长距离自驾，越野四驱车队穿越“丝绸之路”“唐蕃古路”“世界屋脊”“茶马古道”的公益活动。车队入藏经青藏公路，出藏经川藏公路南线，总行程逾11000余公里，跨越中西部8个省区。历时22天。

　　本次活动计划援助青藏公路沿线22个孤残儿童，向当地学校图书馆和唐古拉山第一道班捐赠钱、图书、乐器。

　　拉巴顿珠将来我要供2个妹妹读书

　　拉巴顿珠轻巧地从三轮车上跳下，冲着记者咧开嘴笑起来。身高不到1.6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顶棒球帽歪戴在头上，他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是个活泼俏皮的男孩。

　　“拉巴”在藏语里的意思是“星期三出生”，“顿珠”则是“平安顺利”。但15岁的拉巴顿珠过得并不那么平安顺利。

　　7年前，他的母亲因肺结核去世，去年，父亲也因胃出血离他而去。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

　　“妈妈走了以后，爸爸在家里经常喝酒，喝多了就会吐血，姨姨（指继母）也没有办法。”谈到自己的父母，刚刚还一脸灿烂的拉巴顿珠的语调立刻低沉下来。他背向记者，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不时发出抽泣声，让记者实在不忍心问下去。

　　“他父亲刚死的时候，家里穷得连请喇嘛做法事的糌粑都没有，最后是居委会的人帮忙，才把他父亲安葬了。”在拉巴顿珠的家里，继母白玛玉珍边说边叹气。

　　父亲去世后不久，刚上小学六年级的拉巴顿珠便辍学了。“从上半学期开始，他就老是逃课，问他为什么，他不肯说，最后没办法，下学期他就没有再去学校。”白玛玉珍说。为什么不肯去学校了呢？对这个问题，拉巴顿珠似乎不愿意多讲，“就是不想去了嘛！”

　　辍学的他先是到一家木匠作坊当学徒，没过多久，因为不适合放弃了。7个月前，他又在居委会的安排下来到一家铁匠作坊，一直做到现在。

　　次旺是拉巴顿珠的师傅，对这个身世悲惨的孩子，他十分怜爱：“刚来的时候他的样子真的很可怜，又瘦又小的，看着就心疼。”次旺一边教他铁匠活，一边照顾他的日常生活，“现在他就住在我这里，吃住都是免费的。”

　　拉巴顿珠拿起一张已经切割好的铁皮，放到一张差不多到他胸口高的木架上，举起木锤，熟练地敲打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炉子鼓风机显出了雏形。

　　“他现在已能做一些简单的用具了。”次旺说，“如果他用功学的话，一年后能满师。”

　　拉巴顿珠有空时也会回家看看继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总是叮嘱我，要我注意身体，说他不在家里，只有我能照顾好这两个妹妹了。”白玛玉珍说。

　　对于未来，拉巴顿珠早有了规划：“学好了铁匠，就能赚钱了。将来我要供2个妹妹读书！”

　　说完，他又笑了，可这笑容让人心里酸酸的。

　　德央紧抓着爷爷的衣服不肯放

　　在边雄乡加瓦村，记者见到了德央，她正和2个弟弟在一起玩。和2个弟弟相比，德央的肤色明显较白，眉目间也似乎没有藏族小孩的特征，莫非德央不是藏族？

　　德央的爷爷扎西拉巴证实了记者的猜测，德央的确是个汉族女孩，是一个被藏族家庭收养的、只会说藏语的汉族女孩。

　　“6年前，我们村里来了一对汉人夫妻，他们抱着一个女婴，逢人就问愿不愿意收养。”扎西拉巴回忆道，“后来，那对夫妻把小孩放在一棵树底下走了。我的女儿见了，把婴儿抱了回来。”

　　这个女婴便是德央。“抱回来的时候，她好小，连哭的力气也没有。解开襁褓一看，脐带还没掉，上面还夹着止血夹呢。”扎西拉巴说。

　　德央在扎西拉巴家里长大。小小的她平时最喜欢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从小她就是和我一起睡的。刚捡回来的时候很紧张，喂她吃奶粉，喂多了要拉肚子，喂少了就哭，几乎没有安顿过。”德央的奶奶卓玛普尺说。

　　德央很怕生，记者几次想和她聊聊，她都立刻躲到爷爷的身后，紧抓着爷爷的衣服不肯放。“她跟我很亲，我到哪儿，她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扎西拉巴慈爱地看着德央说，他对德央，比对2个亲孙子还要好。

　　虽然生活在藏族家庭，德央的一些举动却似乎证明着她的“与众不同”。“我们这边的人洗完头以后，都要把清油抹在头发上，可德央一直不喜欢抹清油。”卓玛普尺说，“吃饭的时候也是，她不喜欢吃酥油，最喜欢吃米饭、炒菜。”

　　“明年德央就要上学了，我们准备把她送到城里去读书。”扎西拉巴语气有点沉重，“最好能找一家好的孤儿院。我和她奶奶年纪都大了，我们担心她的将来……”

　　扎西拉巴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一旁的德央突然抓住爷爷的衣服：“不要把我放在那个地方！”“我们也没办法。到孤儿院里，德央可以有更好的教育，那儿的人也会对她很好的。可我们也很舍不得啊！”卓玛普尺也哭了。

　　日喀则市民政局局长卓戈告诉记者，德央的情况他们已经上报给地区民政局了，估计不久后会有结果。

　　直到记者采访结束，德央的小手仍然紧抓着爷爷，迟迟不肯松开。

　　战都、宗巴最大的愿望是上学

　　11岁的宗巴和10岁的战都是一对姐弟，2001年底，他们的父亲因为高血压引发的疾病撒手人寰。4个星期以后，他们的母亲“进城买东西”，从此杳无音信。

　　现在战都跟着年过六旬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而宗巴被拉萨的亲戚接去抚养。爷爷奶奶除了抚养战都，还要照顾腿有残疾的小儿子，一家人的生活十分艰辛。

　　记者来到甲措雄乡萨阿林村时，正赶上宗巴从拉萨回来看爷爷奶奶。眼下正是春耕时节，战都和她一起在田地里帮爷爷干活。

　　宗巴挥动着比自己还高的铁锹，砸碎地里板结的土块，战都则在一旁举起较大的土块向地上砸。两个孩子瘦小的身影和有些吃力的喘气声让人心疼。

　　“家里只有这几亩田地能有些收成。”爷爷次仁告诉记者，“要是年成好，一年大概能产500多公斤青稞，能卖1000多元，这就是家里所有的收入了。”

　　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家里又有残疾人需要照顾，战都小小年纪便已经学会了帮家里干农活。“如果牦牛听话的话，我可以赶着它犁地。”战都笑着说，“也有一些牦牛不听话，走得飞快，我就跟不上了。”

　　记者问战都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上学！”10岁的战都到今天一天学也没上过，只是在家里跟着爷爷学一些藏文和简单的算术。爷爷说，没让战都上学，是学费太贵，家里根本承受不起。

　　与记者同行的甲措雄乡工作人员随即表示，乡中心小学是完全免费的，而且包吃包住。看来，战都的愿望在今年9月就能实现了。

　　“我想好了，白天上学，放学回家后帮爷爷奶奶干活。”懂事的战都让爷爷奶奶高兴不已。

　　采访结束前，记者让战都和宗巴在采访本上写点什么。战都说，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这还是跟爷爷学的。

　　战都握着笔，在本子上描了好久，终于写好了。可他写的藏语名字却不是“战都”，而是“甲措”。

　　“这是他曾经用的名字，我教他写过。‘战都’他还不会写。”爷爷说，“也许他已把‘甲措’当成‘战都’了。”

　　（本报日喀则今日电）

　　拉巴顿珠在做炉子鼓风机

　　德央（左）不愿离开养育她的藏族爷爷奶奶

　　宗巴（右）和战都在田里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