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婕手术前照的大头贴，上面写着她生前最爱说的话。
昨天早上9点，肖月芬刚刚给厦门红十字会打电话，要给差1个月就满4岁的女儿肖连婕登记遗体捐赠。10点15分，连婕微弱地吱呀了几声后，呼吸就逐渐停止了，10点半，停止了心跳。
她缩在爸爸的怀里，微张着小嘴，如果不是泛白的嘴唇和青紫的脸庞，就像是在香甜梦中的小女孩。连婕是厦门第二例遗体捐赠志愿者，也是我省目前年龄最小的遗体捐献者。连福浩不停地叫女儿的名字，拍打她的小脸，她都没有反应。小小的身子，僵直在爸爸怀里，小手攒在一起，头耷拉在爸爸的臂弯里。原本疼得向上翻的眼睛，也紧紧地闭住了，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瘦削、清秀的小脸，没有了一丝生气。肖月芬给连婕换上好心人赠送的粉紫色的大棉袄，紫色的小棉裤和红色布鞋，动作轻柔。边换，她嘴里边念叨着：“不要怕，穿漂亮衣服了，乖宝贝，以后都有漂亮衣服穿了。”眼泪滴在棉袄上，她赶紧拭去，怕弄脏了女儿的衣服。连婕的外公想抱抱外孙女，连福浩拒绝了。外婆来了，抹着眼泪，想要抱抱连婕，连福浩还是拒绝了。伤心的肖月芬生气地说他，连福浩没有接话，也不愿放手。他紧紧地搂着女儿，摩挲着女儿的小手，眼眶红了又红。他很冷静，没有掉泪，只是不停地问，红十字会什么时候来。只哀哀地喊过几声妈妈在连婕出生8个月的时候，肖月芬就发现，女儿的眼睛看东西时聚不到一个点上。带她去医院检查，说是眼病，长大了就好了。前年年底，发现2岁的女儿瘦得可怕，还带她去看消化科的医生。绕了一大圈，最后才知道是在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因为时间拖得太久，压迫视神经，才导致视力出现问题。（本报去年12月23日曾做过报道）去年12月25日，在大家的帮助下，连婕到福州医院做了肿瘤切除术，切除的肿瘤直径足有8厘米。医生说，是生殖细胞瘤，这种肿瘤不少见，但手术成功的不多，要在肿瘤早期做才有治疗效果。手术后，连婕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肖月芬拉着连婕的手说，还能说话吗？要是能说话，就喊声妈妈。连婕哀哀地连喊几声妈妈，就再没开过口。出院时，医生说，先把连婕养活了，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从前天开始，连婕就吃不下东西了，吃一点吐一点，连喝点水，都会呛到。也不能小便，肚子硬硬的，给她揉了好久的肚子，好不容易才排出点尿。她太小了，惟一能做的是捐献遗体几天前，肖月芬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一个与连婕同龄的小男孩得了重病即将去世，他在好心人帮助下接受了手术，父亲决定把孩子的器官捐出去。肖月芬说，连婕生前很乖，别人给她一点东西，她都会记得回报。即使自己没能力回报，也总是甜甜地表达谢意，不忘搭上一句：“我长大买东西给你吃哦。”也是因为好心人的捐款，才让女儿接受手术。她太小了，无力回报大家，惟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遗体捐献出去做医学研究。肖月芬相信，女儿对这个决定会很赞成的。连福浩说，只要能回报社会，怎么做都行。凭听觉辨别人，从没认错过还没发现有脑瘤时，连婕是个小胖墩，是家里的宝。不满一周岁，就会说话，还能牢记家里每个人的名字和生肖。2岁时，随父母来到厦门。刚到厦门不久，就能背熟家里的地址，最擅长的是背电话号码，长长的号码，她背得很溜，很少出错。邻居陈先生说，连婕很聪明，很听话，很懂事，很坚强。视力下降后，她逐渐看不清东西，但她不承认双眼失明，在别人面前更少喊痛。“她完全凭听觉辨别方向和人，从没认错过。”只要听过别人说过一次话，第二次就能准确地叫出名字来。碰到阶梯，看不清楚的连婕，都会自己小心翼翼用脚尖去试探。摔倒了，也从不哭闹，爬起来重新再走。从没有要过玩具、漂亮的衣服做手术前，她最惦记的事情，是回老家南靖找小伙伴，她担心他们会忘了自己。还有疼爱她的外公外婆，她想要回去再看他们一眼。出去玩时，在公交车上，她碰到陌生女性，也不怕生，会对她撒娇，“阿姨，我唱歌给你听好吗？”她从来没有向父母要过玩具、漂亮的衣服，惟一一次，是在夏天想要吃冰淇淋。父母告诉她，吃了会拉肚子，她就转口说：“要不，我就改吃其他的吧。”疼就缩成一团，不让妈妈发现连婕知道自己长瘤了，还经常安慰父母。出去玩了一会，就回来笑笑地说，“妈妈，我不会死，瘤子飞走啦，你们高不高兴呀。”没有手术时，肿瘤经常会疼，她就会自己缩成一团忍住痛，蹲在角落不让妈妈发现。实在忍不住了，才小声地哭，肖月芬看着女儿受苦，也哭得死去活来，连婕又马上不哭了，安慰妈妈，“妈妈，不哭，我不疼了。”再苦的中药，从来不用哄，连婕就喝得底朝天，还把碗翻起来看，“妈妈，你看我勇敢吗？”
文/记者刘蓉通讯员杨碧英图/刘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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