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变性人术后生活不幸福 术前准备成重要原因

　　60%的不幸福

　　两位医生的选择

　　“60%的病人完成变性手术之后，生活都不幸福。为什么40%能过得幸福呢？这和手术前的准备有关。术后能否幸福，80%决定于术前准备。”

　　“对于真正的易性癖患者，用心理治疗和精神治疗的方法都是徒劳的，只有用手术方法才能最后解决问题，而且这是最有效、最经济的方法。

”在专业上，陈焕然博士秉持如此坚定的观点。但是在现实中，这位有“变性大师”之称的中国科学院整形外科医生，从2000年起接手的变性手术数量急剧下降，从最高峰时的一年40例减少到每年三五例。

　　“没有相关法律法规的保护，我们在选择手术对象的时候必须慎之又慎。”陈焕然解释原因。

　　身在南方的另一位“大师”、上海长征医院整形外科主任何清濂博士同样“保守”，他每接收一个病人都要做长时间的了解探访，有的通信要达五六年。何清濂认为，并非所有的易性癖患者都必须做变性手术。能不做就不做，能熬过去就熬过去，能用别的方法就用别的方法。

　　“可以说，变性手术已经超越了传统医学范畴，成为一项复杂的社会医学，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现实中，两位医生曾经引领过1990年代中国的变性风潮。

　　何清濂因为1990年中国第一起公开报道的秦惠英变性手术而声名卓著。那之后求治的信件像雪片一样飞来。来信者年龄最大的60岁，最小的仅10岁，最多的一人连续来信35封。截至2005年，何清濂先后收到来信达五千多封，经他手完成变性手术154例。

　　北方地区相当数量的变性手术是由北京的陈焕然完成的。从1990年至今，他已经完成了二百多例，最为集中的同样是在1990年代。一度有媒体报道称，等待他做变性手术的预约登记“已经排到5年之后”。

　　1949年，科学家Gauldwell首次为“易性癖”定义。而美国著名的精神学、性学和内分泌学专家Harry Benjamin博士关于“性”和“性别”则有一段精辟的论述：“我想提醒大家注意一个重要的基本事实——性和性别之间的差别。性是你所看到的，性别则是你所感觉到的。这两者之间的协调对人类的幸福是至关重要的。”

　　国内一直缺乏科学的统计数据，何清濂参照国外的数据估计，目前国内易性癖病人应该在10万人左右。

　　有资料显示，我国已有1000余人做了变性手术。

　　一座更大的山

　　完成了医学意义上的变性手术，并不等于就拥有了幸福的生活，这恰恰是很多人忽略了的。

　　“许多病人以为只要做了手术，今后的人生就会一帆风顺无比美好，事实完全不是这样。”根据陈焕然掌握的资料，“60％的病人完成变性手术之后，生活都不幸福。为什么40％能过得幸福呢？这和手术前的准备有关。术后能否幸福，80％决定于术前准备。”

　　他打了个比方：变性手术是一座小山，很多人以为爬过这座山生活就会突然美好起来，但这座山之后还有更大的山，你的身体、金钱都已经消耗殆尽，又背井离乡，怎么有能力爬过第二座山？所以必须在爬第一座山之前就把所有的准备做好。

　　福建一个高中男生想做变性手术，心理测评等全部通过，一心变性无心读书。陈焕然要求他必须拿出大学录取通知书，才能给他做手术。第二年这个男孩考上了大学中文系。“我们必须考虑到他将来具备一定的工作能力，工作之后能生活得幸福。”陈焕然说，许多手术前对未来生活缺少打算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变性人，最终都沦落到社会的最底层，或是卖苦力，或是从事性交易，或是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家庭能否接纳，也是易性癖患者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在经历手术造成的生理创伤后，如果再失去家人的亲情支持，对患者无疑是雪上加霜。“一部分变性人之所以能够获得幸福的生活，是因为他们能够重新融汇到原先的家庭关系中去。”陈焕然说。

　　即使身有一技之长且有足够外界心理支持，也必须对可能的社会压力有所准备。2006年1月18日，男变女的陈瑜被《文萃报》《城市周刊》聘用，终于圆了记者梦。然而在这遽然而至的喜悦背后，求职是何等心酸。“当时在上海做完第一期手术，男女身份证我都有，去找工作都带在身上，用人单位负责人觉得我是什么性别，我就拿相应的身份证填写。”

　　27年的立法空白

　　2005年8月，卫生部委托陈焕然等人起草《中国变性手术准入制》。现在该草案处在专家论证阶段。

　　变性医疗领域需要行为规范。一方面，医院的行为需要规范。“国内很多医院和医生为了追求经济效益，在不具备任何条件的情况下就敢贸然实施手术。有的医生做‘男变女’手术时，只是将男性生殖器切除就说是完成了变性手术，这跟‘太监’有什么区别？”陈焕然说。

　　同样，在当前社会现实之下，手术患者也需要遴选。2001年，一个犯罪嫌疑人行骗后逃逸，并在逃逸期间做了男变女的手术，给公安人员办案增添了许多困难。2002年，一位变性人因手术失败、被人欺负等原因心烦意乱，持刀杀死了主刀医生。

　　目前行业内公认的临床操作规范都来自最新版的权威著作《整形外科学教科书》，其规定，在做变性手术前，除本人申请及亲属同意外，还必须先拿到三个证明：一是公安机关证明，表明不是因为犯罪而要做手术，而且手术后不从事卖淫；二是单位证明，将来手术后回归社会能得到周围人群的接受；三是精神科的证明，经过辅导和测评，证明没有精神病，不是心血来潮，而且性取向更朝向要变性的性别方向。

　　然而这只是一个默认的行业规范，并不具备法律的强制效力。“对变性手术进行立法，已经成了燃眉之急。”陈焕然说。□本报记者 戴敦峰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