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装懂,常常闹出笑话。2007年4月20日《金陵晚报》明星周刊头条,报道朱军主持央视一档节目,请毛新宇“上台讲述爷爷奶奶的往事”。毛新宇刚一落座,朱军立即语气沉痛地说:“不久前,毛岸青去世了,首先,向家父的过世表示哀悼。
查《现代汉语词典》,“家”的释义,第七个义项说:“谦词,常用于对别人称比自己辈分高或年纪大的亲属。如:家父;家兄。”《辞海》1989年版解释“家”,第三个义项内容与此相同。《辞源》1979年版有“家父”词条,解释说:“对人自称己父。《太平御览》卷三四六三国魏曹植《宝刀赋》:‘建安中,家父魏王,乃命有司造宝刀五枚,三年乃就。’……”一查词典,就能知道,只有儿子向别人说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才该用“家父”这个词。毛岸青去世,朱军向全世界观众说成“家父”过世,这就可能让看节目的人产生误解,觉得他也是毛岸青的儿子。可是,事实上朱军并不是毛岸青的儿子。他更不能当毛新宇的面,冒充自己也是毛岸青的儿子。朱军恐怕绝无此意。因此只能说,朱军用错了词,说错了话。
这是近年来第三次看到“家父”被人用错。第一次,是从吴小如先生在一首诗里批评过的。2006年3月21日《文汇报》发表吴小如《丙戌上元戏成五律一首》,诗曰:“世事日跷蹊,太牢狴犴栖,舟沉遭破斧,鹤立愧群鸡。人我同家父,存亡共品题。洛滨思白傅,芳草正凄凄。”诗后第四条注解解释“人我同家父”,说:“近数十年来称他人父为‘家父’者日众。”第二次,是王蒙先生的一篇文章里提到的。2006年5月26日《光明日报》发表他的《从“乖戾”说到“你家父”》,文章说:“在一些获奖大作中、著名电视连续剧中、以弘扬民族传统文化为己任的极受好评的作品中,也是‘你家父’‘他家父’地乱写乱说着。”王蒙为此大发一通议论,基本上可算是进行启蒙教育:“为什么至今没有一个地方讲讲‘家大舍小令人家’的规则呢?‘家’和‘舍’都是说自家的,比自己大的叫‘家’,如家父(亦称家严),家兄,家母(亦称家慈),家姐;‘舍’是说比自己小的,如舍弟、舍妹,说妻子则是‘贱内’、‘拙荆’,说先生(丈夫)客气一点可以说是‘外子’,说儿子则是‘小儿’或‘犬子’,说女儿则是‘小女’。对别人第二人称则要称令,令堂,犹言‘您母亲’,令尊,犹言‘您父亲’,令郎,犹言‘您儿子’,令爱,犹言‘您女儿’,其他令兄令妹触类旁通可也。”当时还觉得王蒙说得嫌多。就“家父”这么一个词,犯得着这样花笔墨?
看来,“家父”这个词并不难懂,只要查一下词典,谁都不难理解。分析出错原因,我看主要一点,就是不学习。一个人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真是太有才了”,就会误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是出了错,余秋雨的名言说得好:“多大的事啊?”如此恶性循环,就连“家父”这个词也变得难懂非常。读过来新夏教授随笔集《一苇争流》,有篇《灯下挑眼》,有这样一段:“有旧报一张,灯下挑眼,发现有一篇颇有名气的诗人所写悼念亡友的大作,心想必有情致,不意只看了几行就发现可被挑之眼。诗人云:‘近几年写了三十多首悼亡诗来悼念亡友……’下面是一串被悼之友的名字。诗人似乎不懂悼亡诗与悼亡友诗的巨大差别,二者不容混同,因为悼亡诗有其专有内涵。”来新夏教授说:“悼亡并非僻典,一般辞典都收此典,既不学,又懒于查书,其不错者几稀。”这真是“太有才”者的通病。
不懂不要装懂,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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