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上午,南京静海寺门前东广场,南京外国语学校学生夏伯阳、周天心和全市的18岁成人代表一起,经历了人生的重要时刻:18岁成人仪式。
事实上,夏伯阳和80多名18岁上下的同学们,早已开始用另一种方式经历从少年向成人的递进。从3月份起,他们在南京两所民工子弟学校进行整整一个学期的支教。也许,这比一个形式上的仪式,更让他们了解长大成人的责任和意义。南外党委书记夏莹告诉记者,无论人数还是时间上,这是南外支教10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这群学生走向位于南京城郊结合部的两所学校,震惊地发现了他们见所未见的世界。
扑面而来的落差:非常态学习环境
4月23日上午第一节课,南京玄武红山外来工子弟学校五(3)班外走廊上,酷酷的北外保送生朱旻辰正把单元测试情况不理想的学生一个一个叫出教室谈话。
几次课一上,第一印象就烙下了:落差。
首先是学习水平上与城市孩子的落差。龚若玢为了上第一课,特地回自己的小学母校听课,认真备课,但却发现备课笔记白写了,因为她高估了这里孩子的水平。学校原先配发的练习卷,对民工子弟学校的孩子来说过深了,五年级组的支教同学不得不根据孩子们的实际情况自己出卷子。
其次是同一个班的学生水平落差也极大。同班同学年龄相差四到五岁是普遍现象。夏伯阳任教初二(2)班,最大的学生19岁,比他还大。
非常态的学习环境中,这些孩子既淳朴可爱,又野得不行。
二年级的孩子还很幼稚,可是由于家境贫苦,很多孩子对钱早早有了概念。二(2)班老师周天心自己花钱给孩子们买书,男生刘宇来问:姐姐,书贵吗?不贵,7块钱。啊,7块钱呢,这么贵啊!简单的对话,差点让周天心落泪。
野到什么程度?班级“噪声”一般会比城市学校高50%,支教同学不得不大声讲课,因此红山学校附近超市的“金嗓子”喉宝销量大增。一下课,孩子们就在地上“滚”着玩。许若嘉第一天到班上,就看见一个女生半边嘴角涂满了紫药水,说是课间撞的。
无助的忧虑感: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龚若玢给记者看他们班陶宁的卷子。正面没怎么做,翻过来一看,却画了一大幅画。画面上,自己因为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白天背沙子,晚上睡在长江大桥桥洞里,旁边是自己眼泪飞溅的哭脸。这个保送多伦多大学心理专业的女生说:我太震撼了!这完全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心理世界。
有感于班上很多同学对学习没有兴趣,夏伯阳在班上跟全体同学谈未来,谈社会的进化和生存,这些少年发出沉重的叹息,女孩子们甚至开始哭泣。
更让支教生们忧虑的是那些学习特别优秀的孩子。在民工子弟学校,小升初怎么办?可以在本校继续读,但是,老师们经常对学生们说的是,还是回老家去读初中吧。不是老师们不愿意教他们,是因为老师们对这里的升学和越来越重要的中学教育环境也不乐观,希望他们能回老家稳定读书。能回老家吗?不一定,要看爸爸妈妈飘摇到哪里。
“那些优秀的小孩,将来会上什么样的高中?还是直接进入社会?他们的未来会怎样呢?他们会被埋没么?荒废么?这是他们的命么?”——张劭圯在自己的博客里记录了同学们富有代表性的忧虑。
深入地发问:为什么他们不能和我们同校
80多个保送生,可谓南京中学生的佼佼者。他们从小就享受着优质的教育资源,并已优先进入大学,即将继续享受优质的教育资源。他们第一次发现,上学,也会是一件难事。
尽管和民工子女有那么多的差异,但是,积极上进的心大家都是一样的。甚至,后者更强。
二(2)班的孩子特别爱看书,爱听周天心讲故事。她很奇怪,他们自己也有书,为什么一定喜欢听我讲呢?渐渐地,她琢磨出来,这些孩子在家里没有大人给他们讲故事,因此特别爱“享受”有老师姐姐在课堂上讲故事。
与孩子们接触越深,支教同学的责任感越强。“支教不是长久之计,对于系统学习不利,充实民工子弟学校的师资是关键。”周天心说。
很多同学产生了进一步的思考。国家在进步,民工子女已经从难以在城市就学,发展到有学可上。不过,单辟出来的“民工子弟学校”何时能消失?他们什么时候能跟我们同校,真正融入城市?——夏伯阳这样问。
这个问题涉指复杂,教育问题,制度问题,城乡结构的改变等等。庞大的社会结构横亘在了支教同学们的思维面前。18岁的他们,还没有能力作更深入的解答。然而,对社会开启思考,指出问题,提出建议,已是成人责任感和社会感的诞生。(王晓映马悦)
(责任编辑: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