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钢铁企业上演“三国演义”

　　本报记者 秦力文

　　两个曾经友好的国有大型企业，因为借贷纠纷竟闹得反目成仇，当欠款企业被兼并后案子变得异常复杂化：法院原审判决兼并者承担偿还责任，当兼并者与被兼并者分立后，法院又判决兼并者不承担偿还责任。

于是，案子中的一系列“问题”和“矛盾”开始凸显：兼并后又分立能否摆脱全部债务？诉讼时效该怎么认定？

　　矛盾是由8年前的一笔借贷引起的。1999年1月1日，攀枝花钢铁集团财务公司受其集团公司的委托，与重庆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重庆特钢)签订了委托贷款合同，约定：攀枝花钢铁集团财务公司向特钢发放贷款2050万元，贷款期限是从1999年1月1日至1999年12月31日。因为种种原因，重庆特钢一直没有还款。

　　2001年1月10日，重庆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称重钢集团)与特钢签订了兼并协议，兼并了特钢。双方约定：重钢接受特钢的全部资产并承担全部债权债务；特钢的法人资格注销，改制为重钢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更名为“重庆钢铁集团特殊钢有限公司”。

　　2001年5月10日，得到攀钢集团的授权后，攀枝花钢铁有限公司(下称攀钢公司)与攀枝花钢铁集团财务公司达成《债权转让协议》，约定：攀枝花钢铁集团财务公司的债权由攀钢公司直接向特钢清收。

　　于是，攀钢公司开始直接向重庆特钢索要欠款。经多次催收未果，攀钢公司立即起诉重钢集团和重庆特钢，要求两单位返还本金2050万元及其利息。

　　2002年12月16日，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以(2002)渝一中民初字第406号民事判决书，判决重庆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共应支付攀枝花钢铁有限公司2050万元等。攀钢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田子诠告诉记者，当时双方都没有提起上诉。

　　但是，重钢集团一直没有履行偿还义务，2003年3月17日，攀钢公司向重庆市第一中级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2003年4月23日，也就是攀钢申请执行的第二个月，重庆市经济委员会以渝企(2003)22号《关于同意撤销重庆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兼并重庆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的批复》，撤销了重钢集团对特钢承债式的整体兼并；并恢复了重庆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法人企业的工商注册登记，允许其独立承担民事责任。

　　当年11月，重庆市第一中级法院下达了(2003)渝一中民执字第416号民事裁定书，中止了案件的执行，理由是：债务是由特钢所欠，因重钢兼并特钢才导致重钢承担欠款责任。但是，2003年4月，重钢与特钢已撤销兼并，且特钢在当年6月已恢复了企业法人登记。

　　2005年4月，攀钢公司向重庆一中院申请恢复执行此案。同年6月8日，重庆一中院恢复了对该案的执行，并以(2003)渝一中民执第416—1号民事裁定书裁定：冻结了重庆钢铁股份有限公司部分财产。

　　同年6月，重庆市高级法院以重钢集团提出申诉且符合申诉条件为由，指定重庆一中院再审此案，同时中止了对案件的执行。

　　2006年12月，经过开庭审理后，重庆市第一中级法院以(2006)渝一中民再初字第1007号民事判决书，判决撤销了(2002)渝一中民初字第406号民事判决，主要理由是重庆市经济委员会作出的《关于同意撤销重庆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兼并重庆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的批复》。法院认为就此可认定原兼并协议自始没有法律约束力，债权债务恢复到原重钢兼并原特钢前的状态。因为特钢已恢复了独立法人身份，原特钢的债务应由特钢自行承担，不应该由重钢集团承担原特钢的债务。意味着，重钢不必再支付攀钢2050万元。

　　攀枝花钢铁有限责任公司委托代理人田子诠接受记者采访时称，他认为法院的判决至少有三点值得商榷。

　　首先，超过法定申诉期，错误启动再审程序。本案的判决是2002年12月，而重钢集团提起申诉是2005年8月。此时，判决已生效近3年；其次，撤销兼并是分立，不能逃避债务；最后，原审判决无错误，再审改判超范围。

　　当记者就此案准备采访重钢集团公司时，该公司负责宣传工作的人员称，不能就此案接受本报采访。

　　西南政法大学副教授、曹兴权博士在接受采访时认为，本案不能简单的就兼并协议等判断重钢集团和重庆特钢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本案争论的焦点有两个，一是重钢集团该不该偿还重庆特钢欠攀钢公司的债务；二是再审程序的启动是否合法。

　　在曹兴权看来，前者属于实体法争议，后者为程序法争议。他认为，《民事诉讼法》对再审程序启动的条件有明确规定，重钢集团是否超过申诉期，法院是否可以启动再审程序，从时间上可以清楚的看出，法律上应该没有多大的争议。

　　在实体法问题上，曹兴权认为很多问题的确值得思考。他认为，重钢集团是否应当向攀钢公司负担偿还责任，取决于一个基本法律判断：重钢集团兼并重庆特钢，是否属于合并？因为，依据《民法通则》和《公司法》，只有在公司合并发生时，合并后的公司才对被合并公司的债务负责。

　　他认为，该兼并是否构成合并，需要从重钢的全资子公司“重庆钢铁集团特殊钢有限公司”的成立过程去考察。如果重钢全面接收重庆特钢，在接受这些具体资产和债务的基础上，注销重庆特钢的法人资格，再以具体的资产与债务为基础成立这个子公司，那么该兼并就是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