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柠
精英文学“边缘化”的埋怨声不是今天才出现的,“五四”时期就有。100多年过去了,我们发现,被“边缘化”的,往往是那种脱离现实关怀,把文学仅仅变成一种个人情调和才华展示手段的东西。真正有生命力的,是那些贴近现实,表现个体与群体、情感与权力、自由与禁锢尖锐冲突的新的表达形式。
20世纪大学生文学社团活动有过两次高潮,一次是“五四”时期,一次是20世纪80年代。尽管这两次大规模的学生社团活动都具有社会性的特点,而文学性的特点并不突出,但它们之间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对“五四”时期的文学社团而言,文学是一种有意义的工具,它指向的社会问题,是个人自由和民族解放。“新潮社”是北京大学学生创办的文学社团。他们试图借助于文学实现社会启蒙的目的,而不是建立小说诗歌训练营,因此其语言是“平民的”,小说是“问题的”。但这种踩在社会问题与个人表达边缘上的文学运动,最终被军事化的文学尖刀班、文学合作社所取代,文学性和社会性同时消失。
80年代学生文学社团,开始也是在一种“介入”的冲动下开始的,配合“思想解放”、“拨乱反正”的社会思潮,但不久就被“文学性”问题所淹没,修辞问题取代了对话和质疑。80年代文学社团才是真正的“文学”社团,社会性不足,文学性有余。当文学再一次被“边缘化”的时候,那种既没有社会使命感和正义感,更没有文学形式创新的“文学社团”的消亡,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就在文学边缘化的同时,社会生活、思想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新传播媒介背景下出现的新话语形式,指向的是新的思想对话和社会交流,不是风花雪月式的文学性、修辞学。文学再一次分化为两个部分,一种是极端个人化的修辞行为,一种是介入性的社会生活的一部分。但高校学生社团已经越来越丧失了它的纯粹性,与权力和金钱接轨,离开了校园文化的理想和单纯,与社会各种势力纠缠不休。广州大学生社团还发明了一种新的办法,那就是组织起来,成立“文学托拉斯”,以规模见长,以多数取胜(据昨天《南方日报》)。这种模式很像“国企改革”模式:将传统国有资源与国际管理方法嫁接起来。但经济思维在文学中是不能生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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