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我妻子,我把儿子送给他!
金陵晚报报道 鼓楼医院血液科1号床边,33岁的刘守乐以颤抖的手握笔写字。手旁是他6岁儿子刘志钦的照片。病床上,他身患白血病的爱妻倪泽红在悄悄拭泪。
刘守乐说,谁能出钱给他妻子治病,他就把儿子送给谁。
为了留住爱妻,他已一贫如洗,然而,即便他舍得送掉心肝宝贝,有人愿意拿出数十万元来救他妻子的命吗?
今天,如果鼓楼医院的账户上没有新的款项进账,等着他的只有一个结果:带妻子出院,也许,妻子撑不到回家。
恩爱夫妻突遇绝症
在安徽凤阳县总铺镇,刘守乐的口碑一直很好。结婚十余年,他与妻子倪泽红从未争吵打闹过。刘守乐家兄弟姊妹较多,父母留下的产业很有限,老人身体也不好,为照顾父母,夫妻俩婚后就一直在家种田,养育一双儿女。
丈夫十年如一日地呵护关爱让倪泽红对清贫生活毫无怨言,夫妻俩节衣缩食,至2003年又借了些外债,总算在镇上买地盖起一幢楼房,有了自己的家。
除继续种田外,夫妻俩利用自家楼下的门面开了个小食品杂货店。倪泽红看店,刘守乐忙于进货,一年下来也能有两万余元收入,两年下来,眼看着盖房的债务很快还清,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了,2005年8月,倪泽红被查出白血病。
治疗一天也没耽搁。在蚌埠医院断断续续住到今年1月底,病情稍有缓解,医生说,后面必须做骨髓移植。
移植供体并不难找。倪泽红在家是老大,下面有妹妹弟弟。初中毕业的妹妹倪赵红在南京一家电子厂打工。得知消息,她第一个陪姐姐到南京鼓楼医院来做骨髓配型,结果非常好:她和姐姐都是B型血,且HLA配型的六个点指数全部吻合!
然而费用很高。听人说做骨髓移植至少要15万块钱,刘守乐开始四处借债,然而前期治疗已经让他把所有能借的亲戚都跑过几遍了,这回能动心思的只有房子。他把房子抵押借了10万元贷款。揣着10万块钱,把一双儿女留给年迈的父母,他于3月31日带着妻子住进南京市鼓楼医院血液科。
病情加重借债无门入院再一检查,医生说倪泽红得先做化疗,待病情稳定了才可接受骨髓移植。于是先接受化疗。他们走后不久,家中老父的脑中风就发作了,老母亲要照顾父亲,已上一年级的大女儿可以自行上学,而刚读到幼儿园大班的儿子则因无人接送,只能选择在家呆着。
刘守乐守着妻子,寸步不离。然而化疗一个月下来,妻子的身体仍不能接受手术,准备手术的钱,却已被耗尽了。
到昨天,账上的钱只够当天一天用药的了。事实上,最近几天以来,刘守乐就没吃饱过。妻子订的病号饭,他总让妻子先吃,待妻子吃饱,他再把剩下的给吃完。
他的钱包里,已干瘪得只剩下几个硬币了。他想回家再借钱去,却连回家的路费也掏不出来。前天下午,医院通知他交钱时,他就给安徽家里和在南京打工的妹妹那边都打了电话,问还有没有钱。答案一如既往地没有。
妹妹倪赵红每月千元左右收入,除去自己开支,余款已承担了姐姐的生活费,再想让她分担这每天数千元的医疗费,断然不可能。
即便给他回家的路费,他也不敢回去。家里的小店年前进货时,很多供货的老板知道他的情况,都没找他要钱。“他们说你先把货拿回去卖,年后再给我本金。”
卖货的钱都给医院了。他现在连手机也不敢开,怕那些老板来追债。亲戚朋友倒不会要他还欠债,但再去借钱又谈何容易?“以前做生意的时候,找谁借钱都不难,人家捧着要借给你。现在这样,找谁都不好借,就算你卖卖面子找过去,人家给个五六百,说再多没有了,你能怎么样?”
走投无路舍子救妻妻子入院伊始,就把两个孩子的照片带在身边,每天从枕下拿出来看上几眼。这一幕让刘守乐越发心酸。他盘算了好几天,只有一个法子来救妻子的命,几次要开口跟妻子说这个办法,一见她出神地盯着儿子的照片,他就住口了。
前天晚上,他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出别的办法了,只好告诉妻子,他要把6岁的儿子送人。谁能出钱给妻子治病,他就把儿子送给谁。妻子哭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你要是对我狠一点,我没什么留恋的,一横心死了也就算了!”他也哭:“我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啊!我从来没想过放弃你,不到最后一步,我是绝不会放弃的!把儿子送人吧!我们现在只有儿子了!”
他也曾想过要送出10岁的女儿,然而很快否决了。“她已经10岁了,谁愿意要一个10岁的女孩?男孩人家更肯要,而且只有6岁。”他说得斩钉截铁,找来纸笔就写承诺书。
他文化不高,不知道怎么写,想请正在陪着姐姐的妻妹帮忙,却遭到倪赵红的严词拒绝:“你要把钦钦送人,我再也不理你了!钦钦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你要送人,我就不给姐姐做移植了!”她扭过脸去失声痛哭。
姐姐躺在床上,泪眼婆娑握着儿子的照片,一言不发。
刘守乐怔了半日,抹抹眼睛还是开始写了。“因爱人患白血病无钱治疗,现在我本人刘守乐同意谁出钱给我爱人治病,我愿意把儿子送给谁。我儿子叫刘志钦(6岁),2001年12月5日出生。儿子身体健康,活泼可爱,有好心人收养帮忙,我不反悔。”
承诺书写好,他红着眼睛递到记者手上:“家里老父母可能也会不同意,但我会说服他们的。这个事,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儿子:要妈妈也要家对于父亲的这个决定,6岁的刘志钦已经从奶奶口中听说了。昨日下午,记者给安徽凤阳刘家去电,刘守乐的母亲付金兰很是抱歉,因为她叫不来孙子接电话。“一早就有邻居告诉他,你爸要给你妈治病,实在没钱就把你送人了,结果小孩就一直在哭,连家也不敢回了,就怕让人给带到南京去送人了!”
唯恐孩子不接电话会影响儿媳的一线生机,老人一边守住电话,一边请邻居去找孙子。然而电话那端传来的,始终是孩子凄厉的哭喊声:“我不要妈妈死——我也不要到人家去——我不要走——”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近了,又远了,如是几番。记者劝老人不必再要他来接电话。付金兰哽咽了:“小孩都6岁了,从来没离过妈妈,现在什么都懂!”
老人更担心的其实不是孩子是否愿意自己被送人,这样的家庭已让他失去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老人比儿子更多一分清醒:“就算把孙子送人了,会有那么有钱的好心人愿拿出几十万吗?”
他们押上了全家最宝贵的赌注,却没一点胜算的把握。
□本报记者 吴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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