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子在《道德经》里描绘了一个理想国:“小国寡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后来陶翁又写出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佳句,去年看了一部韩国片《欢迎来到东莫村》,看完后觉得,这算是《桃花源记》的电影版了。然而,逐渐现实起来的我并不认为在现实世界里真的存在这样一个童话般的世外桃源,至少在我背着大号摄影包、穿着高档户外鞋踏上高椅村的土地之前是这么想的,我当时只是觉得山路崎岖漫长——坐车从洪江出发在山间穿梭达两小时之久,不大相信在如此深山老林里会藏着何等妙处——或者又是一处被媒体渲染推销的平庸景点?
然而,一切非我所想。
高椅的红黑鱼塘是古镇中最核心的景点。
临水而浣,面对青山秀水,是生活,也是一种境界。
安宁的高椅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淡定自若的古村
在进村之前,我还没有感觉,虽然同行的摄友说,等到春天,村外超大面积的油菜花开了,隐在金黄菜花中的黑瓦古村将会是如油画般的美图;虽然村口的水田在太阳下泛着深红色的奇异光芒,惹得摄友立成一排支起脚架。
但是,进村后,我却觉得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十分开阔的土铺路,人流稀少,除了零星的游客,便是挑着扁担挽起裤脚的村民了。
路边是比较新的木房,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坐在房前,身后的门里,一位梳着发髻、身着蓝色侗衣、俨然古人的老婆婆笑意盎然。而无论我们这些外来者如何群围拍摄,她们都神态淡定自若,不躲闪,也不索要小费——后来我才发现,这点似乎是此处居民的共性,其淳朴的民风可见一斑。
走到拐角处,两名木匠在堆着木料的空地推刨拉绳、建筑新房,其中一名木匠头发花白,肤色黝黑,皱纹如被斧凿,戴着似乎是沙俄时期的小圆眼镜,目光从眼镜之上透射过来,仿佛在用古老的木匠之道衡量对方人格是否合乎墨线准绳。
再往前走,人群渐渐稠密,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原来我们运气好,正好遭遇当地人五天一次的赶集。这小小的交易市场被称做圩场,每隔五天,买家和卖家便穿越群山阻隔,在这座小圩场做生活必需品的交易。
肉市是集市里最为抢眼的部分,你看那赤膊上身的卖肉者,砍肉刀却是从未见过的硕大;还有那戴着斗笠从外村赶来的交易者,在阳光下发着油光的斗笠、紫茄、黄瓜与红番;两名久未见面的老者在姜摊前拉家常,卷起裤腿露出黝黑干瘦、强壮有力的小腿。
从肉市转进去,经过一段类似神庙的黑乎乎的殿堂,穿过江南诸省仅存的那座官式凉亭,眼前顿觉豁然开朗——一条如玉带在群山间穿梭的河流正从眼皮底下缓缓淌过,好几只乌蓬船泊于河岸,妇女儿童坐在仓中等待回家的船期;也有来得晚的赶集者挑担下船;甚至有人将牛牵上船,大约是要驶往对岸放养,牛似乎对上船心生怯意,发出哞哞的抗议声。这条叫做巫水的小河便是圩场自古以来得以存在的秘密了。
天人合一的古民居
从集市的一侧随便拐入,便置身于另一个时空隧道了——这座青石小巷的古建筑群,是南宋诰封威远侯杨再思的三代孙通碧公于宋隆兴元年(1143年)辞官不做,带领子孙后代,花费了124年光阴,消磨了五代人的心血苦心经营而成。
高椅居民群落以五通庙为中心,按梅花状向外辐射。建筑群内一色的青砖封火高墙,两端成梯状的翘角马头高耸——便是这些马头墙构成了一格格相对封闭的庭院,保护了以木材为建筑材料的建筑,使高椅村在近千年的时间里居然没有发生过火灾。马头墙夹峙着一条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纵横曲折。每家每户独自的小院各自“天人合一”,又与邻家户户相通。走进大门,院子里都是木质的两层小楼。厅堂、居室的门雕、格扇、栏杆都十分精巧,那一种精致淡薄的品位,非寻常农家可比。古民居里红、黑鱼塘是有名的景点,两个鱼塘分为红黑两色。红鱼塘喂养观赏鱼,黑鱼塘喂养食用鱼,鱼塘边,几名宛如古人的老者在纳凉。
几个学画的学生在写生,一缕清风拂过水面。
一个只在光头上留着一撮头发的孩童在里弄里舞动蝇拍。
黄昏时的场景像一幅剪影
黄昏时分,集市早已散去。巫溪边,一长排妇女在河边洗衣杀鸡。洗衣是日常生活的功课,杀鸡是因为晚上村中有丧事,这些妇女都是自愿帮忙张罗。这排妇女后面,是呈扇状停泊的小船,小船后面,是河对岸的青青小山。
不用说,这样闲适的风光自然惹得我们这些好摄者架起脚架,屏住呼吸。一个老乡好奇地在我身边张望,我对他的面庞有些熟悉,大约是上午照过相的那位老梢公。
“我知道的,你们这种不用胶卷。”他说,“可以给我看看么?”
“咋这么好看!”透过取景框看到那些熟悉的景色变得不同了,他惊叹道。“要是坐上船再往里走,可比这还要好。”在黄昏金色的阳光下,老梢公跳上了他的小船,长竹竿划起一个完美的圆弧,插入水面。然后,他和小船变成一个黑色的剪影,愈行愈远。
旅游提示:
1.高椅村在怀化市会同县,从长沙乘火车到怀化后,可直接乘近三个小时的车到高椅,也可以先到洪江,再转乘大巴到高椅。
2.高椅的乌鸡很有名,可以现买现做,口感不错啊。另外高椅的小吃有一两样很有特色。
3.高椅的蜘蛛网多又大,千万别大惊小怪,因为它就是一个天然的纱窗,阻隔了蚊子入内,所以虽然是山区,但是高椅的民居里却几乎没有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