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大声说话 怕把房子震塌 山西某村因采煤地下被挖空
村里任意一处,王玉珍“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这位年逾六旬的老人,在这里生活了近40年,熟悉每一个角落。
可眼下,老太太每走几步路,便会不安地瞅一眼身边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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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煤矿闹的。”老太太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在地面上缓缓移动,“自从煤矿来了,一切都变了。”
●村里70%的房屋不能居住
靠近可乐山山顶的大安头村海拔900余米,位于山西省阳城县东北约20公里处。2003年春天,山西省晋城市煤业集团旗下的寺河煤矿,开始在村子的周边开挖,但整个大安头村见不到任何煤矿的标志。大山的肚子,很快就被现代化机械洗劫一空,灾难性的后果接踵而至。
首当其冲的是房屋。最初是屋顶漏雨,墙皮脱落,墙体裂缝,接着房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地面沉陷,墙体倾斜,门窗变形,大梁错位,直至房屋倒塌。
王玉珍家的三孔窑位于寺河煤矿划定的采掘区内。2003年,窑洞开始出现裂缝,不久常有墙皮或挂件无端脱落。次年5月,三孔窑在一场大雨中坍塌。
眼下的大安头村,无论是新房还是旧房,无论是采掘区内的房屋还是采掘区外的房屋,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损坏。全村近百所房屋,70%已不能居住。
人们被迫出走。400余人的大安头村,如今人口只剩下不到一半。“能走的都走了,村子成了空村。”王玉珍说,她也想搬走,可是没有钱,也不知道能搬到哪里去。
●村民经常梦见被活埋
王玉珍老太太不得不继续生活在恐惧之中。从2003年春天她家窑洞出现裂缝开始,王玉珍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有几次,我梦到房子塌了,把我活埋了。”王玉珍说。
也是从2003年春天开始,也是房子裂缝闹的,村民陈小娥几乎每晚都失眠。那年9月,正当她关电视准备躺下时,玻璃破碎的声音让她惊恐不已。独自在家的她不敢待在屋子里,站在露台上哭了整整一夜,“右眼肿得什么都看不见”,“比核桃都大”。
历经多次惊吓,陈小娥如今落下了病根儿,时常感到头晕心悸,浑身乏力,有时还会晕倒,最长的一次,她休克了半个小时。看病花了五六千元,但效果不大。
让王玉珍倍感惊恐的三孔窑终于在2004年5月坍塌了。但是,她的丈夫,“一个胆小的男人”,却因房屋坍塌受到惊吓,病倒在床。
王玉珍不得不带着患病的老伴到处找房住。事实上,早在2003年夏天,村里人就跟王玉珍一样,开始奔波起来。人们穿梭于村中,目标只有一个:看有谁家的房子还能凑合着住,能让日夜处在惊恐中的一家人有个栖身之地。自2003年起,大安头村没搬过家的人在20%左右。
●水井干了,耕地毁了
跟村里所有人一样,王玉珍还面临着另一个令她倍感头痛的问题:“煤矿来了,山被挖空,水被抽干了”。在她嫁过来的近40年里,吃水第一次变得困难起来。
村东头的山沟干涸了,山沟的东上方有口水井废弃了。由寺河煤矿出
资,村里自来水管道倒是已经入户,只是通常每5天才送一次水。
只有村西头的山沟里,至今还流淌着一小股涧水,但水流很小。接一桶水,少则半小时,多则四五十分钟。接水时,家家户户都把盛水的容器摆放出来,派专人排队等候。
耕作了近40年的土地,如今也让王玉珍感到陌生。现在,这块土地被一条条深沟撕裂,杂草日渐蔓延。它不再像以前那样富有弹性,它变得很松,一踩下去,脚就深陷到土里,一会儿工夫,鞋里便灌满了土。“这样的土地,不能指望有好收成。”她发愁地看着田里的麦苗。
耕地也不适宜犁地机耕作,很多人家早先花4000余元添置的犁地机变成了摆设,村民只能重新搬起锄头和铁锹。
●勾心斗角的村民多了
被一道道深沟撕裂的不仅是土地,还有村民关系。大安头村现在出现了不同的派别,不同派别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
村里的房子出现问题后,村民们多次向村镇干部和寺河煤矿反映情况,希望他们能给村里找到出路。但寺河煤矿表示,400余万元的补偿款已经给了村里。
与寺河煤矿交涉无果,村民们转而找村干部,主要是向村支书索要补偿款。一部分人拿到了补偿款,一部分人的房子基本没有损毁,却被村里确定为危房,也成功地拿到了补偿款,还有一些人却什么也没有拿到。“拿到补偿款的,基本上都是和村支书走得近的人。”村民说。
猜疑自始至终弥漫着。街头巷尾,人们总在猜测某某肯定给了村支书好处。被猜疑的人,往往会遭到没拿到补偿款的人鄙视和排斥。“村里的风气变了,勾心斗角的人多了。”一个村民叹了一口气,“一些人和另一些人就像有仇。”Z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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