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庄村附近的垃圾堆已经自燃,怪味儿不仅让人恶心,废旧塑料袋还四处飘散,污染了附近的沟渠。
图为两个青年人正把绞碎的塑料片往炉膛里“喂”。最严重的时候,叶庄村周围就有十来个小烟囱。
河北霸州与固安两市县交界的农民反映,村庄周边塑料加工厂污染严重,多少年来,村民整天闻着怪味,实在受不了。5月12日晌午,记者来到两县交界地带的岔河集乡叶庄村、侴新庄村。
这是一幅多么美的田园景色呀:近处是布满新叶的枝条,前面是平畴如砥的麦地,一直铺到远处的河堤,河堤上威武的杨树林,齐刷刷站立着,如尽职尽责的卫兵,保护着这里的农田和村庄。
可是,一根冒着浓烟的烟囱,破坏了这个画面。初夏的风很干燥,浓烟在麦地上拖着长长的大尾巴。通向烟囱的田间小道恰恰在下风口,那股味呛得人实在喘不过气来,只好捂着鼻子扭着头,绕着往跟前走。
走了不到二里。这哪里是个厂子,就是一堆塑料垃圾,再支上一个烧垃圾的炉膛子!这是在麦地中间辟出一块空地,主要用来堆放塑料垃圾,基本上是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一捆捆地,散发出发酵的臭味,变成了苍蝇的乐园。烟囱是从几片石棉瓦里戳出来的。瓦底下是用泥巴糊起来的炉膛,是农家土灶的两倍大小。它就是这个“厂子”的核心机器。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正把绞碎的塑料片往炉膛里“喂”。10到20分钟烧好一炉,黑色的塑料汤顺着管子排到有冷水的浅槽里,管子的出口罩一个带孔的挡板,这样,在浅槽里冷却的就是一束“面条”了。“面条”切成粒,就是这个厂子的最终产品。这个“厂子”既没有名字,更不会登记注册。
记者问这问那,惊动了“老板”。他摩托车一支,趿着拖鞋,冲进垃圾袋围成的院子里。一阵“唠嗑”之后,他打消了疑虑。
老板姓张,22岁。那边加工塑料颗粒的是他的哥哥、嫂子。
“这么多塑料袋从哪儿弄来的?”
“不知道,多数从北京吧。你闻这味,有饭馆的,有家里的,还有医院的,哪儿的都有。”
“炉子里温度要烧多高?”
“不知道,反正比开水温度高吧。”
“垃圾袋多少钱收的?”
“不知道,尽是不要钱送来的,折成颗粒给他就行。最近从首都机场拉一卡车,七八吨,二三百块钱。”
“产品卖给谁?”
“不知道,可能是南方,或者城里的大厂子吧,有人来收。”
成本低,卖得也低,据说,同类产品,好的要卖几千块一吨,小张他们的才卖1000多块一吨。就这样,一年挣几万元。而且,生产随意性很大,下雨天不能烧,炉子被水一浇就不行;有时候风刮大了,塑料袋还刮跑不少,满地都是。
“成天烧这个,味儿多大呀!”
“开头受不了,闻惯了就没味儿了!”
“村里人没意见吗?”
“所以大伙都到野地里烧嘛!”
“粮食地能让你干这个吗?”
“浇不上水,打不上井,有的都改种树了,谁管?”据介绍,这些小烟囱有的支在自家的田里,有的是租别人的地干的。固安县新房子村的人先搞的,后来污染太重,村里人反对,又转移到相邻的霸州叶庄村、侴新庄村来了。
据村民反映,当地环保部门整顿小烟囱也没停着。可是,这些小烟囱就是“麦地里的游击队”,你来了,他停了,你走了,他又点上火了。有废塑料就能烧,即便另起炉灶也不费多大事。最严重的时候,叶庄村周围就有上十个小烟囱。村民说,阴天没风的时候,熏得真难受。“五一”节前,环保部门来检查,有一户跟领导闹起来了,断了那一溜的电,关闭了5家。其他几家就埋怨跟领导吵架的那一家连累了大伙。不过,已经有人转移了地点,马上又要开工了。叶庄村周边还有几个烟囱冒着烟。
垃圾袋边上搭了几间简易的工棚。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归置着被风吹散的塑料袋。小张说,他们是承德的,可穷了,城里打了一年工没拿到工钱,这也是亲戚介绍过来的,小张一个月
给他们开1000块钱。
应当说,小张还是个聪明、勤劳的小伙子。记者又问他:“如果硬是不让干这个,还能干什么?”
“再想法子。到县城卖服装也行吧。从北京大红门批发过来,价格低一些。”
说话间,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骑着自行车,风一般赶了过来。小张说,那是妹妹,好像是喊哥哥嫂子们吃饭的。她正念高二,学习不错。要能考上大学,全家人都得供她。
在叶庄村附近,记者还路过一个“垃圾山”,一个老农正在“山”上刨塑料袋之类的东西。城市建设发展得快,需要大量的砖。村里有个窑厂,周边好几十亩农田,本来说只挖3米深,现在挖了将近10米。这可都是黄渤海农业开发区的好地呀!尤其是取消农业税、实行粮食补贴后,村民们更是惋惜。这么大个坑咋办?村后就是华北石油采油二厂,二厂的生活垃圾正好往这坑里倒。天气一热,垃圾自燃起来,成天冒烟,怪味儿让人恶心。
毫无疑问,麦地里的小烟囱应当拔掉。而面对这样一个现实,很多人都会陷入理性和感情的矛盾之中。农民就业、致富的门路还是太少。城里的垃圾运到村里,村里的原料送进城里。不这样干,断了不少钱路;这样干下去,也实在不是个办法。不过,我们的农民兄弟已经意识到,命是第一位的,命根子土地是第一位的。
压题照片为一个在田地里正在生产的废塑料加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