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那年,身为边防军人的父亲抱着我站在中蒙边境的国门前问我:“丫头,长大了干什么?”
“和爸爸一样,当兵穿军装,也在阿拉善。”
17岁那年,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爸爸可能不行了,你一定要走爸爸没有走完的路!”我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
交待完这件事,父亲再没有醒来。送走父亲,我走进了军校。20岁那年,军校毕业后我毅然奔赴内蒙古边防一线。
我的父亲叫纳尔图,生前为内蒙古军区边防某团副团长。他从19岁当兵到44岁殉职,一直守卫在“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的阿拉善边防。父亲常说“边防军人直接担负着守卫国门的任务,责任重大。”于是,他拼命地工作,忘我地操心着边防事务。1998年父亲晕倒在出差途中,被送到医院后昏迷了3天3夜,诊断为肝硬化晚期。医生告诉他不能跑边防了,得长期好好疗养。可是父亲疗养不到一个月,又和以前一样跑边防、蹲哨所,唯一不同的是父亲以前只是左肩挎水壶,而病后他右肩增挎了一个药壶。时值盛夏,父亲背着这两个壶,带着官兵顶着42摄氏度高温在戈壁滩上修建国防设施。施工结束10个月后,他走完了生命历程。父亲的骨灰撒在了他曾经走过成千上万遍的巡逻路上,而那颗对祖国和人民的赤诚之心留在了女儿心中。
我的名字“乌兰吉”,由蒙语译成汉语是“继承”的意思。带着父亲的遗愿我走进了军校。脱下便服,换上军装,我一个人躲在操场一角哭了很久很久,因为,父亲没有机会看见我穿军装的样子。2003年军校毕业时,我3次递交戍边卫国的申请书,组织上才批准我到边防部队工作。回到阿拉善的第二天,我沿着父亲撒落骨灰的巡逻道走了很远很远。
对于我来说“父爱”和“国防情”是交织在一起的。我说不清,究竟是父爱让我这个边防军人的女儿成为边防女军人,还是国防情结让我最终选择了大漠戈壁。这4年来,有很多关心我的长辈和同学问我:“边防苦不苦?”我总是说,一个人有了理想和热情在哪儿都不会觉得苦。
是的,阿拉善的生活环境是艰苦的。这里的边防军人常年与风沙为伴,与严寒酷暑抗争,用生命诉说着对祖国的赤诚之心。那年入冬,我第一次和战友们一起巡逻时,在茫茫戈壁滩上走了4天4夜。途中,我第一次感到野外煮的方便面竟是如此可口,第一次感受到雪地露宿潜伏执勤时的寒冷,第一次感受到了边防军人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精神支撑是那样的结实。几年来,我走了一遍又一遍巡逻路,跑了一个又一个哨所。每次巡逻,我觉得父亲在陪着我走;每次登上瞭望哨位,我觉得父亲和我一起在观察。冬遇暴风雪,夏逢沙漠高温时,我更是想念父亲,更是理解父亲以及像父亲一样把一切都献给国防事业的边防军人的赤子情怀。
冬去春来,父亲去世已经8年了。为了父亲的嘱托,随我之后,妹妹也考上军校,穿上了绿军装。上个月,妹妹发来短信:“姐姐,我从网上看到了下次换发军装的样式,特别漂亮!你看见了吗?”
我回信道:“我没有看见,但我知道,我军的一代代军服都美得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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