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万年与欧阳珍娥当年的结婚照。资料照片
牛万年幸福的一家。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为刘陈作彦 摄
欧阳珍娥现在每天扶着这个简陋的“器械”锻炼走路。
牛万年经常这样憨憨地笑着，面对前来治病的人以及未来的生活。
欧阳珍娥：“我觉得他一定会答应把我们送回家的，因为他这个人心好”
“我们的事情，还得从10前说起。”今年4月29日，株洲市攸县石羊塘镇佳台村32岁的欧阳珍娥扶着健身器，很是平静地向记者说起了她与丈夫牛万年的往事。
1997年的一天，在广东省东莞市某制衣厂打工的欧阳珍娥正弯腰清点货物时，堆积在货架上的货物突然倒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她娇弱的身躯上……
欧阳珍娥醒来后，才发现这场意外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创伤：她的脊椎受伤，双脚失去了知觉，不要说走路、站立，就连坐都成了一种奢望。
欧阳珍娥在东莞一家医院治疗了好几个月，花了5万多元，但她依然不能离开床半步。
接下来，她所在的制衣厂丢下几万元后续治疗费后，就再也不管了。病情不见好转的欧阳珍娥只好回到家乡，在家人的陪同下四处求医。
1999年6月，父母陪同欧阳珍娥来到河北省秦皇岛市一家医院求医。在这里，她认识了牛万年。比欧阳珍娥小两岁的牛万年是青海省西宁市人，当年，毕业于中西医专科学校的他正在该院进修。
时隔8年，牛万年还清晰地记得刚见到欧阳珍娥时的情景。那时的欧阳珍娥可用一个“惨”字来形容。“长年累月地躺在床上，她的背上、屁股上长了好几个褥疮。特别是背上的那个褥疮，烂得惨不忍睹，有两三厘米深。”
牛万年负责给欧阳珍娥做按摩治疗，一来二往，双方熟悉了。治疗3个多月后，欧阳珍娥的病情没有什么起色，带来的1万多元治疗费所剩无几。这时，将欧阳珍娥来的父亲已经返乡，无奈的母女俩决定回攸县。经过一番商量，母女俩决定请牛万年帮忙将她们送回家。“我妈当时有点犹豫，她对我说，人家是一个医生，又与我们非亲非故，怎么可能连工作都不要了来送我们……但我觉得他一定会答应送我们回家的，因为他这个人心好！”欧阳珍娥说。
果然，欧阳珍娥一说，牛万年很干脆地答应了。“当时我觉得她们母女俩很不容易的，我年轻，跑一趟就跑一趟吧！”
牛万年：“她的亲戚怀疑我是一个骗子，可每当我提出来要离开攸县她就哭”
牛万年要送欧阳珍娥母女俩回家的事一下子在医院炸开了锅，有同事提醒牛万年：“你跟她们是什么关系，干嘛要送她们？”“她们有可能是骗子！”
1999年9月，牛万年一路上背着欧阳珍娥上下车，千里迢迢将母女俩从秦皇岛送回了攸县。刚回到家，就有亲戚对欧阳珍娥说：“姓牛的这个人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一个骗子，他送你回家，肯定有什么目的。”本来，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的牛万年要在攸县呆几天才返回的，“听到她亲戚这样一说，我就恨不得马上离开。”牛万年说。
由于天气炎热，此时欧阳珍娥背上的褥疮更加恶化。“牛医生，好事做到底，帮我家珍娥治治吧，我们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欧阳珍娥的父母恳求道。“我试试吧。”牛万年心软了。“但我已打定了主意，不管能不能治好，一个月后一定走，医院里还等着我回去工作。”
这段时间，牛万年每天都要给她的患处换药敷药，毕竟都是未成家的年轻人，尴尬总是难免的。牛万年只好一次次给自己打气：“我是医生，我在给她治病，只要她能好就行。”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欧阳珍娥的褥疮有所好转，牛万年准备返回秦皇岛。一听说牛万年要走，欧阳珍娥就哭，她父母再次恳求牛万年留下来。“看来，我是没办法离开了。”牛万年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心软了。
接下来，牛万年在欧阳珍娥家一呆就是好几个月，连过年都没有回去。
刚从秦皇岛回来的时候，欧阳珍娥坐都坐不稳，牛万年亲手给欧阳珍娥做了一套奇特的锻炼器材：两根竹竿搭在两个架子上，酷似双杠，其中一个架子处还有一把特制的椅子。每天上午和下午，牛万年都要把欧阳珍娥从2楼抱到1楼，放在那把特制的椅子上，将腰、双腿固定，锻炼“坐功”。虽然方法和器材都有点“土”，但很有成效。两个多月后，欧阳珍娥就能够坐了。
之后，牛万年又对自制的锻炼器材进行改良，开始指导欧阳珍娥试图站起来。同时，他还从北京一医生处邮购来药材，一边给欧阳珍娥服用，一边用药水给她泡脚。
欧阳珍娥：“每当他抱起我进行治疗的时候，就觉得他会这样抱我一辈子的”
“那时住在农村，我行动不方便，他又是外地人，我们平时没什么活动，两个人就整天坐在阳台上谈天。谈着，谈着，我们互相之间有点意思了……”回忆起这些，欧阳珍娥满脸洋溢着甜蜜。
2001年2月，牛万年和欧阳珍娥悄悄地扯了结婚证。虽然没有钱办结婚酒席，但欧阳珍娥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而说起结婚的初衷，牛万年坦然：“她舍不得我走，我也放心不下她，想想，留下来算了！”
同年底，他们的女儿降生了，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很多的笑声。
2004年下半年，牛万年借了六七千元钱，在攸县石羊塘镇上开了一家小诊所，从事中医按摩、针灸、刮痧。随即，他把欧阳珍娥和女儿都接到了身边。“岳母娘照顾她我都不放心，只有我自己照顾才放心。”欧阳珍娥告诉记者，“自从他开始照顾我起，8年来，我一直没有生过褥疮，这在瘫痪病人中是很难得的。”
牛万年的诊所位置不是很打眼，再加上人地生疏，生意并不怎么好，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很清苦。但是，看着妻子的病情一天天好转，牛万年觉得值。
2005年，欧阳珍娥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小腿有了知觉，接着，大腿、臀部在做针灸的时候有麻麻的感觉。如今，欧阳珍娥已经能够拄着拐杖挪动几步了。
欧阳珍娥从坐到站再到挪步，可以说创造了一个奇迹。然而，在这8年里，牛万年付出的是常人难以想像的艰辛。每天清晨6时，他就要起床，将女儿送到幼儿园后，接着到菜市场买菜；7时半左右回家做早餐，抱妻子下楼一起吃。早餐后，妻子在“双杠”内锻炼身体，牛万年给患者看病；中饭后，帮妻子用药水泡脚按摩；晚饭后，帮孩子洗漱完后，再帮妻子洗澡、泡脚、按摩；忙完妻子和女儿后，牛万年开始洗衣服、搞卫生……晚上11时半，才基本忙完。
“既要照顾妻子又要照顾女儿还要照顾生意，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他真不容易。”邻居们说起牛万年都感慨不已。
当记者问：“这些年来，你们吵过架吗？”欧阳珍娥说：“我们也吵，但是吵不起来……每次争几句，他都要在我耳边轻声地道歉！”牛万年望着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爱哭呢，我说话都不敢大声，尽量不惹她生气……”言语里，尽是疼爱。
“假如欧阳珍娥好不了，那你怎么办？”记者又问。牛万年憨憨地笑着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是她这一辈子的拐杖了。”
牛万年：“我要攒足5000元钱给她买‘助行支架’，希望她能够尽早地好起来”
2000年底，攸县城关一位老人请牛万年做中医按摩，一天20元，包来回车费。那一个多月，牛万年冒着风雪，每天往返于石羊塘和攸县县城之间，最后赚了700多元钱。拿到钱的第二天，牛万年就跑到株洲市给欧阳珍娥买了一辆轮椅。
接着，牛万年又想为妻子买一台健身器，锻炼手脚。2003年，牛万年终于积攒了1200元，他赶紧跑到江西南昌买回来一台健身器。
去年，牛万年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一种“助行支架”可以帮助瘫痪病人行走。经他多方打听得知，株洲市有一家企业能定做这种“助行支架”，但需要5000多元。“要这样多的钱，我还真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下一步，我要想方设法攒足5000元钱给她买‘助行支架’，让她早点走路。”
牛万年还有一个愿望：想回一趟青海。8年来，他没有回一过一次老家。想家的时候，只能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起家里的古稀父母，牛万年愧疚不已。“我一直没有把欧阳的病情告诉父母，怕他们难以接受，怕他们担心……前几年，弟弟在长沙读大学时过来看我们，我就骗弟弟说，你嫂子是生小孩落下的病。弟弟开始还信以为真，但后来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就一起帮我瞒着没告诉家里。”
8年来，由于生活窘迫，牛万年没有给父母寄过一分钱……“我今年无论如何要回家一趟青海。”牛万年说，他实在对不起父母，但是，“只要想想还得攒钱给她买‘助行支架’，我就不敢去想回家的事了，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就希望她能够尽早地好起来！”说话间，牛家可爱的女儿回来了，牛万年立即迎上去将她抱到欧阳珍娥面前，一家人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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