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者身退的政治隐喻
和静钧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和政党新陈代谢的轮替规律注定让一批处于聚光灯之下的政治领袖退出舞台,也注定使一批已退出舞台的昔日领袖遁入坟墓,更注定了安卧于墓穴中的昔日领导者们被后世人重新认识和评价。
临退的布莱尔与希拉克
欧洲政治版图的描绘者历来属于政治常青树级的人物,正如上世纪出任过战时首相以及和平首相的温斯顿·丘吉尔,两度掌舵法兰西共和国旗舰的戴高乐,以及振兴西德的阿登纳。现在,随着担任英国首相长达10年的托尼·布莱尔和已任满两届法国总统共12年的雅克·希拉克几乎在同一时候宣布退休,欧洲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曾为自身未来蓝图披荆斩棘的开拓者。可以预期,英法两国的政治新手和新贵人物将给欧洲的政治面貌注入更多象征主义式的稚嫩和冲动,而非政治上的优先性;他们的行为将降格为丘吉尔所称的“疲于应付日常事务”的低水平上,公共和外交政策的选择表现为机会主义和实用主义。
理论上的民主政体保障了一国不以政治人物的更替而导致国家政策的巨变,而现实中,即便自称天底下最民主的国家也会随着旧领导的离去而变得惴惴不安。当然,比不安更可怕的是不满,选民们宁愿展现对新人的好奇和期待,也不愿忍受旧领导令人厌倦的面孔与世故。聪明者如萨尔科齐,就提出了“平静地与过去的法国作一决裂”的竞选口号,在避免政党轮替的前提下给选民以崭新的想象空间,消除民众天然的审美疲劳。
江山代有才人出,10年前的英国,选民们怀着对连续执政18年的保守党的厌恶,开门迎来以叛逆的布莱尔为核心的工党的执政,并给布莱尔送去了连任三届的光荣记录,打破了该党前首相威尔逊创造过的记录,也平了保守党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所创造的记录。同期在法国,伴随新一轮民族主义的兴起,选民们把高举戴高乐主义旗帜的希拉克推上法国总统之位。彼时,希拉克早已经是一位历任两届共和国政府总理的资深政治家,而布莱尔才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帅哥。布莱尔能成为英国首相,要拜媒体重塑政治的浪潮所赐。实际上,布莱尔与跟他称兄道弟的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一样,都是电视屏幕前娱乐化了的人气政治明星,并没有令人信服的政治大智慧。有人说,要是电视这个东西再早点发明出来,美国或许不会拥有美国最伟大的总统林肯了,因为屏幕前的选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一个说话尖声尖气、长得又是尖嘴猴腮并且动辄就发表冗长晦涩演讲的亚伯拉罕·林肯。
布莱尔碰上了好时代,科索沃战争成就了布莱尔的政治威望,人们把本该归入戈登·布朗名下的国内经济政策贴上了“布莱尔主义”的标签,令一个对宏观经济领悟甚少的人成为非凡的领导者。布莱尔本该适可而止,当工党迎来第二次连续的议会选举胜利时,他本可大方地让贤,那么当有朝一日,英国又需要他重出江湖之时,他就能以政治上无可挑剔的完美性再次入主唐宁街10号,就如他的欧洲前辈丘吉尔和戴高乐一样。
可是恋栈的布莱尔要等到他受伊拉克战争和金钱换爵位丑闻牵连,政治上近乎破产时,才于5月2日宣布将于数周内离任,这与希拉克直到今年3月11日才宣布不再竞选连任,有着同样的为保有执政遗产作最后努力的考虑。希拉克在退休前几年,先后栽培了拉法兰和德维尔潘两位总理,希望他们继承自己的衣钵,但两位总理历经欧宪公投失败、巴黎郊区骚乱和青年就业法风波冲击,无望问鼎,最后连希拉克自己创立的党也被党内政治对手萨尔科齐控制,并推出唯一候选人萨尔科齐竞逐总统大位。眼见大势已去,希拉克不得已才发表了支持萨尔科齐竞选的声明,以减弱后者将来可能清算自己的力度。
与希拉克忌惮的长期政治对手萨尔科齐上台后将要推行更加坚定的右翼改革路线不同,布莱尔担心比他更为传统的工党同僚布朗会在剩下的半届首相任期内带领工党往左拐,从而有可能使工党在下一次大选中失利。为此,布莱尔给他的这位“契约接班人”设了很多路障,并一再否认指定布朗为他的接班人。布莱尔的临退心态,完全没有日相小泉离任前虽安排自民党党内公开竞争却不掩饰对于安倍的好感和支持那样的好风度。
至于退后归宿,与高龄的希拉克注重休养生息、保持晚节不同,布莱尔离开首相府后,还会效法撒切尔夫人继续留任下院议员。原本根据布莱尔夫人切丽的安排,布莱尔离任后将展开国际巡回演讲,以为偿还欠银行的5套房子的按揭款而奋斗几年,但他放弃了这份年进千万英镑的“肥差”,决定集中精力为他新建立的布莱尔基金会筹款,而所得款项将用于在非洲展开的人道主义救援工作。在这一点上,他要比克林顿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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