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暗访一周发现交易黑点;警方接报后周密布控……
文/本报记者 燎原
图/本报记者 伟俊
光天化日下,有人在镇中心附近的巷子里、拐角处甚至小卖部里,频繁进行毒品交易——一个报料电话,一个星期的暗访……本报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虎穴,与毒贩和吸毒者面对面,直击并“体验”了东莞中南部某镇毒品交易的猖獗。
报料
赴约接到意外电话
这是一个关乎吸毒和贩毒的电话——
“你们不敢报(道)的话,我就把料给别人了!”5月24日,早上7时23分。有人给本报打来报料电话。
如何让这个神秘的报料人——老杨浮出水面、走到前台?记者一边稳住对方,一边寻思着下一步的对策。
一番周折后,也就是在报料后的第四天(5月28日),我们约好下午1时在旧镇政府大门口见面。雨不停地灌下来。老杨没有手机,只等他主动联系我们。
约定的时间过了6分钟,电话响起。“你在哪里?”我们问道。
“那你在哪里?”对方反问我们,我们也在反问对方。双方都显得格外谨慎——来电的,不是老杨的声音,也不是老杨游离不定的公话,而是一个手机号码,手机号码后传来的是一陌生男人的声音。这个男人在记者出发途中就给过记者电话,称老杨已去到之前约定的地点,等候。
他为何知道记者和老杨之间的私下约定?他是谁?莫非是之前的负面报道引起了一些人的恶搞?
上图:出击——抓捕嫌疑人!
上图:等来贩毒嫌疑人(黑衣男子)
上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上图:交易完成
上图:购回毒品(红塑料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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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只好首先“裸露”自己
在该镇旧政府办公楼门前的这条路上,我们来回驱车,对方始终没告诉我们他的穿着打扮、现在何处?对方只说就在附近,他们叫我们说出自己的车牌号,而我们也想对方说出具体地点——空气似乎要凝固,或许真的没人愿意,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首先将自己“裸露”于阳光下。
就这样,来回转了几圈,锁好车门后,我们决定豁了出去:告诉对方自己的车牌号,然后就在路边的报刊亭前,停了下来。
我们平静等待。此时,一中年男子笑眯眯地敲了敲车门。摇下车窗,对方问了一句:“是你们吧?”之后,便进入我们车内,他的朋友则一溜烟走了。
老杨告诉记者,随行的是他朋友——老刘,陌生手机电话,就是他打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交易的就是毒品?”记者很直接地进入主题。
老杨有些为难地僵笑:“我就是吸毒的。”
吸毒?我们重新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位1.6米的中年男子,小平头上是一小撮的黄毛,一张咧开的嘴里已掉了两颗牙齿。
老杨来自湖南永州,现年42岁。除了“有一顿,没一顿”的毒品相伴外,已孑然一身。
老杨告诉我们,自1996年起,他就已经开始吸毒,至今有11年的吸毒史。成为瘾者后,不懈寻找毒品成了老杨生活的全部追求。如《门徒》所描述的一样,老杨也对毒品恨之有加,但每次从戒毒所和劳教所出来后,他还是不得不依赖它!
11年来,毒品带给老杨的是两次进入戒毒所,一次劳教。这三次的经历,陆续有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最近一次离开三水劳教所是去年12月。吸毒带给老杨的还有:贤妻离他而去、老父抱憾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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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黑衣男子做成生意
5月28日,下午1时25分,雨还在下。我们和老杨驱车来到该镇农场一队附近,并靠边停下观察。“看!看!你们看!那个就是吸毒的!”老杨透过车窗,指着一披着雨衣、骑着摩托车的男子。我们注意到,该男子正从该镇农场一队镇保安分公司的路边拐出,拐出后他朝右前方驶去。
老杨告诉我们,这一带毒品的交易地点,一般就是选择在农场一队的巷子里。
按老杨的指点,我们在该镇农场一队8号一楼的小卖部内,买了一瓶饮料。边看小卖部内的人打牌,边注意观察。
1时36分,一名看起来有些瘦弱、40来岁的男子,走到该小卖部门口,蹲下吸着烟。很快,一年约40岁、身材较胖穿着黑色衬衣的男子,从对面的巷子里走出来。
见到黑衣男子,瘦个子站起来,掏口袋就走过去。靠近约一米处,黑衬衣男子接过瘦个子的钱的同时,和对方握手后,就转身消失在巷子里——这名瘦弱的瘾者老杨也面熟,他们正在进行毒品交易!记者在小卖部旁,看得一清二楚。
当我们驱车欲抵振华中路和教育路交叉路口时,老杨紧急叫停了行驶中的车辆,下车后迫不及待地冲进路边一家药店。
他购回一支塑料注射器。上车后,他猫下身子,警惕地朝窗外左右两侧看看,颤抖的双手在慌乱地解开红塑料中的毒品……他将注射器朝自己左手手腕的静脉血管推去,突然,又重拉回针管推器,暗黑的血液顷刻将附于针筒壁内未解和残存的毒粉,进一步溶解、洗刷!最后,他再度缓慢而完整地将它们推入他的血液内。
当时,我们就在现场,可无论我们怎么阻止,却还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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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
再次握手“红点”到手
当天下午3时50分左右,大雨突然停了下来。老杨似乎更专业:要搞翻他们,要讲证据。于是我趿着个拖鞋,取下眼镜,从衣物到头发,都扮得有些凌乱。
“像!像!!”老杨对着我,一个劲地夸赞道。
尽管我们从老杨处拿到几个毒贩的电话,但一般情况下,他们只将毒品贩卖给熟客或熟客介绍的人。包括老杨本人在内,都不知道贩毒者的真正住址和姓名。贩毒者很警惕,一旦吸毒的知道他们的住地,他们立即就悄悄搬家。
我们一番准备后,老杨开始给对方电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先自报家门,然后对方问你在哪里,等候片刻,对方立即过来送货——但送货人身上一般不会放置很多毒品,而是买多少送多少——即使被警察抓到,贩毒者身上也查不到更多的毒品量。
老杨在电话中告诉对方,自己的一个朋友从深圳过来,现在想要50块钱的毒品。
交易点还是在农场一队的巷子里,送货的也还是先前那黑衣中年男子。我和老杨一起,从小卖部朝对方的跟前走去,拿出42元,称要留2元坐公车,只有40元。对方也毫不在乎,从记者手上拿过钱的同时,对方故意装成是和老朋友见面一般,自上而下极夸张地伸手和我握手,之后转身就走,没说一句话。
未等我回过神,对方已消失在巷子里。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有状似砸炮的“红点”,“红点”包裹着的是白色粉笔状的毒品。从打电话到实地交易,也就两分钟左右。
老杨告诉我们,在农场一队这一带贩卖毒品的,主要是一对夫妇。除此据点外,在该镇邮电局门口附近、镇农贸市场、镇人民医院建卫南街附近的凉亭等地都是重要的交易点。但交易地点还是比较随意的,对方也格外大胆。
我们随后逐一暗访,也证实了老杨的说法。交易的模式基本是:给钱——握手——走开。期间,彼此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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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
“交易”现场有点反常
经过数天实地暗访后,我们基本搞清了毒品交易的线路图。6月1日下午2时许,我们将先前“过手”的毒品,交给当地的公安分局,并将暗访的结果向该镇公安分局汇报。公安分局陈副局长听取了我们的汇报后,高度重视,立即召来在外办案的刑侦队长以及相关工作人员,开了个简单的紧急会议,并对抓捕工作进行周密布控。最后,陈副局长派出五名便衣警察和我们一同前往。
当天3时左右,老杨给先前暗访抓拍到的黑衣男子去电,约对方在农场一队交货。但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人,先前大都是黑衣男子送货,今天却换了一个人。
此次交易,对方也没有先前那么主动,叫老杨自己过去拿货,就在农场一队的一间小卖部内。
先前的计划因此而有所改变。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到小卖部内找对方,记者和老杨一前一后走过去。见到约十来人正在小卖部内打牌,而靠墙的椅子上,躺着一个人。
老杨用手摇醒这人,此人起身了,记者佯着买矿泉水的瞬间,瞟了对方一眼:对方是一名比老杨更为瘦弱的中年男子,他揉揉朦胧睡眼。老杨递过钱时,对方一会摸摸上身口袋,一会又摸到衣服内侧的腋下,似在寻找什么……
就这样磨蹭和留意着我们……约10秒钟过去了,但对方仍迟迟不肯交货。
“不许动!出来!”随着便衣警察的一声吼,瘦男子被拉了出来。对方想趁机跑掉,被随后从其他巷子冲出的便衣警察摁倒在地……“是不是因为我今天的表现有些紧张,来往穿梭的次数比较多,有些不一样,就被警惕的毒贩察觉到了?”老杨对此次不大完美的结果,感到纳闷。
(注:本报记者的暗访,是在有关部门和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在购买毒品的数量等方面依法严格控制、把握和谨慎行事的。读者切勿模仿!)